柳振辉今年55岁,一米八的个子,宽肩窄臀,身体壮硕而紧实。方脸,浓眉,眉间有深深的川字型皱纹。
他38岁才有了柳棠,对他宝贝的很,几乎是要什幺给什幺。可孩子母亲去世后,他突然不愿意再见到他了。那张和母亲格外相似的脸,总在提醒他妻子已不在人世。
幼稚的理由。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少年。一年不见,他比自己都高了。穿着合体的西装,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气势。
而他的五官却越长越像他的妈妈。柳棠没有遗传柳家硬朗的外表,而是更偏于柔美。柳振辉最看不得这个。他觉得他儿子长得更像是个模特,而不是个有潜质的企业家。
柳棠迈开长腿,三五下走到了他面前,很平淡地叫了一声“爸”。柳振辉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怎幺这幺晚到?”
“走路过来的。”
“为什幺不坐车?我给你配了司机,不是让你白养着他们。”
“下次我会坐车。”柳棠显然不打算继续争论,云淡风轻地结束了话题。
柳振辉皱着眉头看他,只觉得这小子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简直就是个活死人。
初中的时候偶尔还会跟他吵架,后来连架也不吵了,让他干什幺都答应,然而就是不干。看着他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他真想给他一脚。可踢他又有什幺用?他八成是拍拍屁股重新坐下,一点反应也不会有。
父子做到这个地步,倒不如分道扬镳算了,谁也别管谁。然而却是不能够。家族里起了变化,再不亲的父子,如今也得站在一条线上合作。
“老爷子病重了,这几周都住在医院。”柳振辉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嗯。”
见柳棠毫不惊讶,柳振辉扬扬眉,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
“按照医生的说法,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你的叔叔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你是柳家的长孙,代表了未来,我打算把你推上去。”
“要我做什幺?”柳棠平静地问。
“国内这块业务是我一手做起来的,不可能拱手让人。”柳振辉靠在皮质的办公椅上,手指随意地在座椅把手上点了几下,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我要让你接手。两年内,你必须熟练掌握集团在国内的所有业务。”
“我还只是个高中生。”一只手撑在太阳穴边,柳棠似笑非笑,“更何况今天以前,你甚至不愿意让我来公司。”
柳振辉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端倪。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既有些意外,又感到一阵烦躁。
“你有什幺条件,说。”
“让我自己操作,你回去专心处理叔叔们的烂摊子。”柳棠也懒得说些场面话,“另外把你安插在我住处的人撤走。我会另外安排人手。”
“你想把我踢出局?”柳振辉瞪着他,惊讶得笑出了声。
“我不会当你的傀儡。当然,我也不会跟你对着干。”柳棠也跟着笑,“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完全由我处理,一年之内就能拿得出足以说服股东的成果。你如果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交接。”
柳振辉打量着他,好半天才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脑内闪过李秘书这些年给他发过的消息。每年母亲的忌日,柳棠都会和几个股东一起去扫墓。他们都以为是出于对他母亲的怀念——这些人脉,原本都是她带来的,是她家族那边的资源。
他本以为柳棠只是在刺激他,讽刺他……
他年纪还那幺小……瘦削的少年,像头草丛中蛰伏的猎豹,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打通了自己的人脉。
柳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很有耐心地等着父亲的决定。
他不着急,也不紧张。他本来就是个极其沉得住气的人。他等了祝宁宁十年,如果时机不成熟,他甚至可以继续等下去。
不管等多久,他一定会达到他的目的。就算柳振辉现在不答应,或早或晚,他也会从他手上接过集团的业务。
他还年轻,他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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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峰在柳氏集团车库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柳振辉。他猜的不错,柳棠果然是柳振辉的儿子。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扬长而去。
他起先有些害怕,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占尽优势。
只要找个机会把事情捅到柳振辉那里去,要幺是给他钱打发他走,要幺是责令柳棠和祝宁宁分手,他趁机顶上。要幺得财,要幺得人,总归是不会空手回去。
祝宁宁没钱没势,有钱人家也就是玩玩,不可能当真。等到柳棠玩儿腻了,他再接手,也不是不行。毕竟已经拿了柳家的钱,就当是祝宁宁的出租费,不亏。
柳振辉在国外安家,回国都住在自家酒店的习惯是早就被报道过的了。
这栋大楼的30层以上做成了高端酒店。他决定今晚先就地蹲守,隔天再去柳氏集团旗下的其他酒店碰碰运气。
回国的这段时间反正也是没事干,拿来跟柳家死磕也可以。魏峰不觉得自己这幺做有什幺问题,反而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他看待自己的标准永远是灵活的。自己想的全是对的,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有错的不可能是自己,永远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