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涌动

程矫回到卡座后,第一件事就是征求董姝桐的意见:“那边有几个认识的,能带一块过来玩会儿吗?”

得到同意,他消失了几分钟,再返回时身后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姑娘明显是冲梁以诚来的,同行的朋友们似乎也对此心知肚明,并未干涉。程矫瞥了眼,不置可否,替他们相互介绍。

李钰回来后,看到多出来的一行人,见怪不怪。他目不斜视地在董姝桐右手边坐下,双膝交叠,微擡锋锐的下巴,苦涩的烟草味四处弥漫,同她耳语:“是他?”

董姝桐轻挑眉梢:“怎幺猜到的?”

“嘁,那幺明显,瞎子都能瞧出来。”李钰睨她一眼,给了个还算中肯的评价,“至少目前看着比龚晟彬顺眼数百倍。”

两人姿态亲昵的窃窃私语,让梁以诚的表情变得更冷,指腹沿着滴水的玻璃酒杯慢条斯理地把玩,答了一嘴旁边姑娘的问题,擡手示意程矫坐过来:“抱歉,暂时有点事要和程矫说。”

那姑娘名叫吕怡瑞,外貌偏御姐型,人倒是意外的好说话:“没事儿,你们先聊。”

程矫不知他把自己叫过来的理由,手里还端着果盘,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程矫。”

“昂?”他还没来得及把西瓜咽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得一噎。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姑娘吗?”

“记得啊。”他慢慢嚼着,囫囵答,“你不跟我说加上联系方式了?”

“嗯。”梁以诚正着酝酿即将坦白的话,眼神飘向还在和李钰侧耳交谈的董姝桐。可他俩脑袋挨得极近,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注目。

“你俩谈上没?好一阵没听你提她了。”

“没。”他指尖轻叩膝盖,失神地盯着桌前冰镇的酒瓶,“她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程矫西瓜没叉稳,直接掉到了地上。他顾不得去捡,微张着嘴,眼睛瞪圆,一副难以消化的模样:“哈?你再说一遍她有什幺??!”

“我认真的。”

光是这段骇人听闻的对话就够他消化好几天了,没想到梁以诚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投下一颗原子弹:“她就在这儿,所以别帮着撮合我跟其他姑娘了,没意思,平白浪费人家的时间。”

在友谊和良心混合双打的冰火两重天下,程矫颤颤巍巍,没有心脏病也快逼出来了:“梁以诚......你真是个畜生。”

......

酒桌游戏中,尤其是在不乏年轻人的地方,真心话大冒险虽会迟到,但永不缺席。

规则无需说明,他们围成圈,中央摆着新上的一桶酒,谁输了谁给喝。

首当其冲的就是董姝桐。

她也没料到自己竟是开局第一个,犹豫片刻,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真心话吧。”

周围人基本半生不熟,关系最好的李钰又无话可问,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梁以诚率先发问:“上回加你微信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怎样?”

“嗯——”董姝桐思索几秒,“她是清美的大一新生,我们约好有空出门见个面,就这样。”

游戏继续,大家边试探边熟悉,或都或多或少经历过一轮真心话或大冒险,唯独李钰和梁以诚始终是“光杆司令”。

程矫迟迟未从他自毁式的自爆中走出来,只想随意转转,没想到还真误打误撞选中了梁以诚。

迎面顶着一圈炽热的注视,他输了猜拳,于是懒洋洋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选大冒险吧。”

由于他面相较冷,颇具攻击性,在座的也多少知道他惹不起,便都收敛着,只有打开始就对他充满兴趣的吕怡瑞提出要求:“不如你去弄个大背头,然后给微信置顶打视频电话,看看对方什幺反应,可以吧?”

梁以诚欣然接受。起身去厕所前,还意味不明地往董姝桐那儿撂一眼。

他离席期间,程矫手气莫名变臭,接连被灌了两次酒,脸红一路到脖子根。

反观李钰,滴酒未沾,运气爆棚。

时间又过了一阵,玩上头的吕怡瑞后知后觉:“欸?梁以诚呢?”

“他还没回来。”

闻言,众人齐刷刷往厕所的方向看,恰好远远瞧见他被人堵在半路要联系方式的场面。

哪怕身处昏暗的环境,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将他认出。原先隐隐遮盖眉峰的碎发尽数撩至脑后,发尾潮湿,露出他精雕细刻的眉眼,那股内敛的气质也消散大半,衬得人盛气凌人又桀骜。

不知他俯身和搭讪的女孩说了些什幺,她们齐齐往董姝桐所在的这桌望,最终铩羽而归。

梁以诚阔步走来时,同桌女生眼都看直了,情不自禁地小声叹道:“真好看,帅得我脑壳发晕。”

他忽视四周投来的几乎能将人烤熟的灼灼目光,刻意挨近董姝桐,问:“如何?”

“......还行。”她如同被烫到般,迅速避开视线。

听完回答,他低低一笑,手肘撑在膝盖上,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没过几秒便若无其事地锁屏。

头顶空调抽送,恰好吹开董姝桐鬓角的碎发。

下一瞬,她倒扣桌面的手机透过缝隙发出亮光。董姝桐飞速扫了一圈,确认无人关注自己,这才看向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句极为轻佻又带有几分戏谑意味的话:

【那你脸红什幺?】

......

实话说,董姝桐很想否认。

可现在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有没有脸红。

吕怡瑞还在催促他给微信置顶打视频,梁以诚却亮出屏幕,坦坦荡荡:“我没有微信置顶,算认输吧,自罚三杯。”

他爽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没有分毫变化,连半点眉头都未皱。

几经忍耐下,董姝桐还是无法压抑内心的躁动,悄悄掏出包里的镜子。

镜面里的姑娘眼波流转,容貌丰美,脸颊毫无云霞残留的痕迹。

啧,这个骗子。

紧接着,手一抖,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他似有所感地垂眸,与董姝桐在镜中交汇视线,又泰然自若地移开,嘴角藏有一抹笑。

她眼皮倏然一跳,这次是真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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