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秦娆叫了好几声,终于让林岐松了手。
“你怎幺这个样子?”林岐问道。
秦娆将这大半天的事情讲与林岐听了,而后说:“还得劳烦侯爷去帮我打听打听那两位的下落如何,我虽然回来了,但若是解释不清我究竟是被谁劫走的也不好现身,故而这副打扮来找您了。”
若是直说她是被利乌人绑走的,更是一场风浪,且不知利乌人要做什幺,只会打草惊蛇。
“也好,那你……”林岐想着要如何安顿秦娆。
“我拿了些银两足够应付这段日子,侯爷不必担心。不过……案子如何了?”她忙问。
林岐望了望倚水巷深处。
“或许,行使周蔷的事,你查起来更便利。”
“她到底怎幺了?”
“她在这倚水巷中,也算有些名气了。”林岐说道,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家乐馆。
安宁公主找回来的事未曾惊动到宫中,对利乌也只是说安宁公主出城散心算是糊弄过去。
“禁军千虎卫统领,带着安宁公主出城散心?”林岐看着面前受了刑的男子敛眸问,“是安宁郡主主动随你走的,还是你绑她走的?”
“是我绑的,因为罪臣倾慕郡主,心生蒙蔽故而……”能够抵挡住利乌众护卫的骁勇统领,如今被绑在刑架上,说一句话便口吐一口血。
林岐点头:“你知道该怎样说就好。”
眼前的人想保住安宁郡主,朝中的人想保住和亲之事,那这个答案就是最好的。
千虎卫的大统领来此看了一眼,纵然满面威严,一丝不苟,到暗处时那大统领轻拦住了林岐。
“此事……能否请大理寺和侯爷法外开恩。”大统领为难地求情。
“大统领爱惜此人?”
“我实在是……”大统领叹一声。
林岐看了那群利乌人的伤势,也料到此人的能耐,他便说着:“既然对内外我们都只能称安宁郡主是出城散心,那散心而已,有何可责怪的?只是从此以往,此人还要大统领好好管教了。”
“多谢侯爷。”大统领赶忙拜下。
大统领走后,林岐在牢房里还没动作,就有人报着四方馆的人来了。
高林进了牢房便挂着笑走上前来,林岐蹙眉:“高馆使怎幺也来了?”
高林讪讪笑着,轻抓着他手腕低声说:“是安宁郡主让我来的,里头那人,还请侯爷放过。”
“这幺多人心疼里头那个人啊。”林岐轻笑道。
“哎,这里头那小统领啊,从前是景王府的奴仆,是十年前买来陪安宁郡主长大的,二人是有些情谊在。他也是怕安宁郡主去和亲受尽磨难,才不顾郡主心意非得带人走,”高林叹着,“人既然回来了,遮掩过去也就罢了。”
“郡主失踪,你差点丢了这头颅,高馆使倒是大度啊。”林岐轻摇着头。
“哎,生生死死的,我也非头次了。这小统领的心思,我想侯爷也是能体谅几分的。”高林倒觉得这事不值一提,自他十八岁赴边做使臣以来,明枪暗箭,战场险滩,他早已习惯。
林岐听到“体谅”二字,皱了眉。
方才安宁郡主趁无人时,忽的一下就给高林跪下,求他们放过那男子。
“郡主被劫,却不恼怒啊。”高林叹说。
安宁拜下:“和亲一事是我情愿,我并非对他无情,但我已抉择,绝不会耽误大计,他往后也会安分,求高馆使能饶他一命。”
“既有情,何不走呢?”高林不解。
“这是我的抉择。”安宁穿着一身宫装,比拿刀时温婉许多,看向高林的眼神却仍旧坚韧。
林岐再去见那男子时,周遭行刑的人也已退下,他拿着卷宗让那男子画押:“回去养伤吧,带她走的事,就莫要再想了。”
“侯爷……”那男子有些恍惚无措。
“和亲非易事,但她要嫁谁,是否苦难,你得让她自己选。”林岐收起卷宗。
“哪怕明知是火坑吗?”男子苦笑。
“不嫁给你,未必就是火坑。还是那句话,无论怎样,她有权自己选。”林岐望着牢房唯一的通风明亮处,握紧了拳。
晚膳时分他先回府上一趟,取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物件想带给秦娆,才听到浮浮在催着小莲找东西的声音。
他踏进房间时见到小莲将秦娆与他第一晚相见时收起来的那个香囊拿了出来,浮浮抱上之后才又喜笑颜开起来。
他心生怅惘,擡腿想要离开,浮浮却看到了他。
“伯伯,伯伯抱。”浮浮小步跑来伸手,林岐微楞,便抱起了她,看着她手里头那个香囊。
安慰了浮浮一阵,她才跑到书房自个儿折纸玩儿去,林岐看她拿着香囊不撒手的样子轻声问:“她想父亲了吗?”
“什幺?”正看着孩子笑的小莲没回过神。
“那个香囊,不是浮浮父亲的东西吗?”林岐微冷着脸,虽知自己不该如此。
小莲轻“啊”了一声,摇头:“不是,那香囊是……是临安王留下赠给我家女大人的,女大人在夫人小时候就送给她了。”
林岐愣神。
秦娆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出嫁的,林尧收到请柬便带着碰巧从边关回来休养的林岐去探望了。
秦娆的母亲跟林尧有些政事要说,便放林岐一人在秦家府院中游玩。
故园青墙边,他听到了一声摔倒的动静。
林岐悄悄靠近时,不远处丛花中,刚翻墙进来摔了一身泥的书生将手中的香囊递给对面的女子。
女子一身淡紫衣裙隐在花丛中,轻擡起袖子给脸上沾了灰泥的书生擦拭着额头脸颊,浅笑嫣然。
成婚前是不许相见的,他们在偷会。
端着木雁的侍女正巧走过,站在墙边眉心拧着的林岐拦住了他们,以免那两人被发现,他便随手拿起那木雁说要看看。
林岐转头时,那书生似乎也要走了,他正轻吻在秦娆额心。
那只木雁的尾巴就是这样被他折断的。
侍女惊呼了一声,送走了未婚夫的秦娆便赶来看,见到林岐拿着残缺的木雁,她冷了眸,行了礼便带着侍女走了。
谁也不想新婚所用之物就这样被毁坏,他算是被她记恨上了。
此刻林岐望着浮浮怀里那香囊,有些反应不及,那时他以为,香囊是吕凭送给秦娆的。
“秦娆与吕凭,往日可还好?”林岐轻声问着。
小莲闻言叹了一声:“从前都是好的,只为了件事,也离心了。”
“何事?”
“侯爷不知,我家女大人是不许夫人入朝为官的,也不希望她嫁与朝廷官员,所以从前便要求姑爷不能入仕。起初侯爷是答应了,但是成婚几年后,眼看着从前的同窗都已经官爵显贵,姑爷自然是等不住的,便……”
的确,秦娆母亲是有这规矩的,但凡上门提亲者,不能是朝廷中人。
林岐从前去过一次,他恭敬行礼,擡头时见座上人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