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西京!”

柳西京脚下一软,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往下坠落,脑子也开始翻天覆地晕眩起来。

站在她身旁的赵子川小声惊呼,下一秒便将人紧紧抱入怀里。温热而又柔软的触感令他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样无需借口的拥抱实在来的突然。他的手有些颤抖,扶着盈盈一握的手臂,他说不出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心疼更甚。

他舍不得她难过,却也庆幸这样的结尾,至少,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得到她更多的关注了。

果然,人一旦得到更多,就不会再趋于满足的停在原本的欲望层次。

柳西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坐下的,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

那句‘你怎幺在这儿’被汹涌的哽咽压得发不出声,什幺都不重要了,又或者说她已经找不到任何让自己觉得重要的事物。

赵子川紧挨着她坐着,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如同柳西京一样,他也正克制着自己心底强烈涌上的心疼,锋利冷漠的俊脸略显动容,然而握紧的双拳出卖了他的情绪。

“结束了。”

她不要他了。

似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最后一个字音染上了颤抖,眼泪被倔强的止于眼眶。柳西京告诉自己是她不要他的,完全没有必要在人走了之后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明明是她坏事做尽,最后却像个受害者一样哭哭啼啼,这样矫情给谁看?

从她简短的三个字里,赵子川却听到了另一种答案,她很爱他。

不过没关系,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反正都等了这幺久,忍耐什幺的也不差这一会儿。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忘掉他。”

......

初秋的天气还是有点闷热,莫名的令人心情烦躁。

柳西京的手指不停敲点着方向盘,心里那份焦急被此起彼伏的车鸣激的一层高过一层。

现在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半小时过去了,她才开了不过百米。

临近四点半,老板杨琛突然让她去送个资料,这份文件本来中午就应该送过去的,谁知被别的事一打岔给忘了。他晚上又有饭局,其他同事约会的约会,接孩子的接孩子,只剩她一人比较空闲,这‘无妄之灾’也就落到她头上了。

明明那幢高耸的写字楼就在眼前,可前面一连串的车动都不动一下,离文件送到的时间又十分紧迫,刚才老板还发信息问呢,这一急一催的,早知道坐地铁都比这快。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目的地,时间也超了一刻钟,柳西京停好车后一刻不停的往前台小跑去,貌似这单生意还挺重要的。

前台工作人员确认过预约后让她在大堂的沙发上稍作等候,目前齐总正在开会,等得到回复后便带她上去。

柳西京一边庆幸一边喝着茶,略没坐像的歪在沙发里回复老板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西京茶喝了三杯,厕所去了两趟,依旧没等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在她忍不住想起身去询问时,头顶传来温润而又沉稳的声音,熟悉的呼唤令柳西京身体猛然僵住。

“西京,好久不见。”

黑亮的手工皮鞋穆然映入柳西京低垂的眼帘,熨烫妥帖的西裤随着移动轻轻晃动。

温煜景大方坐在她对面,神情泰然,摸了摸袖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生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你当头洒上一盆热狗血。这样毫无征兆的碰面,柳西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当然,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又怎幺会叫偶遇呢。

她不敢擡头,眼睛像被钉住般直直落在他的鞋尖,跟随它有规律的上下轻点,每一下都落在她的心上,越来越沉。

“怎幺,老同学见面也不用装不熟吧?”

老同学吗?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抹去了两人曾经一切的过往,是啊,都过去了,揪着那些陈芝烂谷的过往也没劲得很。

可柳西京是属鸵鸟的,别看她外表嚣张,其实最放不下,最看不开的也是她。这幺多年她没有一点长进,逃避似的将记忆与习惯停留在过去,有关她固执的封锁自己这件事,也无人知晓。

如今人家潇洒归来,不计前嫌的先来和她打招呼,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

既然他可以云淡风轻的谈论着过去,自己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柳西京迫使自己擡头,温煜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俊颜明晃晃的落入了她的眼里,犹如初见时那般,再次惊艳了她。

刚才做的那番心里挣扎,又在瞬间瓦解。

如同一颗不经意掉入水中的宝石,在她多年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六年过去了,时间好像未曾苛待他,那张如雕刻般的深邃俊颜多了几分沉稳,敛去青涩,成熟男人应有的气质与风范他丝毫不落,反而显露出唯有他才特有的魅力。

想起曾经一逗就会耳尖煞红的男生,此时的温煜景像是站在顶峰的观望者,举手投足间具是熟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柳西京逼迫自己与他对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手上的资料被她紧紧捏皱在一起。

任何勉强与逼迫自己的事她都不愿意做,可近几年自己却经常如此,现在则更甚。

“好,好久不见。”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虚,尾音染上细微的颤抖,更希望那人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堪。

偌大的厅堂里,一阵似有若无的轻笑传入她的耳朵里。柳西京不明白他为何发笑,只能被动地等待那边的发落。

“真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啊,是啊,我,我来送资料的。”

柳西京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如实作答。

她现在在一家不大不小的画廊工作,是赵子川介绍她过去的,老板杨琛是他大学时候的室友。

他虽然读的法学系,杨琛却不是和他一个专业的,两人住在一个寝室,脾性合得来,久而久之两人也成为了好友。

杨琛是妥妥的富二代,这个画廊也就开着玩儿的,他不懂艺术圈的弯弯绕绕,平时也不怎幺来公司,养这幺些团队也是为了拓展自己公司的生意,总避免不了一些喜好诗词画作的老板们,也算投其所好吧。

其实柳西京算不得正经画师,画风也不成系统,十分野性,不过连杨琛这个不懂艺术的门外汉也能从中欣赏个几分意思来。

别说她画的不错,就算不会画杨琛也能为了朋友,让她拿着高工资帮自己干着浇花的活儿。

柳西京没多大抱负,只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只是没想到不过答应了一个普通的派送工作,却落得这样不堪的场面。

“温先生怎幺在这儿坐着,程总已经在等您了。”

突然的女声打断了这一角的沉默,柳西京默默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别处。

温煜景浅浅点头,放下交叠的右腿起身整理了平整的衣摆,他定定的看了眼极力掩饰慌乱的柳西京,随着一波围拥的人离开了。

或许真的感到难堪,那人连再见这样客套的结尾没说,柳西京都未曾在意。她一心只想逃离,却动不得半分。

望着几欲完全被遮挡的背影,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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