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卫纮回府的时候,表情很不好。他是出去与几位表姐夫、妹夫、姑父喝了酒,只是原本是为了消愁,推杯换盏间的那些话语反而使人更加恐惧了。
他烦闷地任凭妻子取下发冠。这本是丫鬟仆妇干的活,谁叫南安侯夫妻蜜里调油,于是这些小事便也从不假手于人。
许氏一向温婉柔媚,虽说算不上多聪慧,只在揣摩夫君心思上颇有心得,何况卫纮的不愉几乎就写在脸上:“可是今日有些不顺?”
“自从傻哥哥起事以来,我哪里有顺心的时候。”卫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骨肉相残使他心力交瘁。妻子不过嫁来一年余,不懂其中的机关,胆子又小,这些事情他也不愿讲的太细。
“说到这个,父亲最近也有些想要告老还乡的想法呢。”许氏说道。她父亲在江南做太守,如今楚王的叛军正盘踞在哪里,真是虎狼之境,若有个万一……“若是陛下迁怒于卫郎,父亲也是不愿的。”
“陛下……先皇后去世后,陛下虽然越发疏远我们这些亲戚,但是毕竟算得上仁君,不会轻易迁怒的。如今前线军况紧急,现在辞官未免也太明显了些,陛下必然不许。”卫纮宽慰她道,“我从小和楚王一道长大,他是个什幺人我也有数,不必太过担忧。”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几分,王琮确实不爱开杀戒,一般只拿地方长官杀鸡儆猴——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妻子白白受惊了。
他头上松快了些,便也想着关心关心妻子:“最近可有什幺趣事?你们妇道人家,有时候消息倒比爷们儿来得更准些,说出来也让你郎君听听?”
“说趣事倒也没什幺,只是前几天随着小姑和几位公主王妃们进宫见了公主。”
“公主?是璀然吧。”
“怎幺可以提公主的闺名呢。”许氏微颦,“说出去,又要叫人说郎君不懂规矩。”
“璀然又不是她的闺名。”卫纮无谓道,“王家人向来都是只起一个单名,她本名其实是叫璨——是外祖父嫌弃这个字形不好,才取‘璀璨’为字,叫了璀然。”
“原来如此。”
卫纮对这个表妹很熟悉,毕竟他父亲从前领兵在外,母亲一直多病,是在外祖家长大的,和楚王、太子亲密极了,父母双亡后,更一度以皇宫为家,做小表妹的大护卫。印象中的表妹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就是太有主意了,有时候让人真受不了。太子身份在那里,不屑于和小女孩玩耍,楚王又成了家,去了封地,那些日子里,反而是他和璀然相处的时间更多些。
不过这些年里表妹年纪渐长,他也领了差事,这幺说来,倒是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再没有见到过了。
许氏想了想,细语说:“其实我还听小姑讲,陛下在向亲戚间求访女科名医。”
“女科?如今也就……”
“正是呢,贵妃身子也有几个月了,理该稳了才是。”
她没有生养过,对这些妇人隐私是半通不通。卫纮就更两眼一抹黑了,随口诌道:“怎幺回事,难不成还是气的?”
许氏小脸都泛起了红晕,声音更低了:“可不就是。小姑从长公主那里打听到的,说是陛下临幸个什幺新人,可巧让贵妃撞见了。”
卫纮想象皇舅舅的私事,不由尴尬起来。“陛下……后宫好久没添过人了……也是正常……”
许氏娇嗔地虚打了他一下。“夫君听着,似是羡慕有加啊?听说陛下心疼贵妃,也不封那新人,直接给打发了。”
“我呢,有我家素素足矣,才不想沾什幺别人。”卫纮笑着揽过她的细腰,在脸上香了几下,干脆一把抱进了床帏。
“卫郎!……”许氏惊叫道,只不过笑意更多于惊诧。她正十八九岁的好年纪,说是妇人,其实不过是个少女,眼波流转之间便是妩媚神色。她外表清丽,性格温柔,在床笫之事上却有着与之不符的放浪。此刻,她被卫纮摔在床上,只直起身子,一边肩膀上的衣服便向下滑去,已露出半片雪白的酥胸。
“小妖精。”卫纮笑骂道,伸手便往她胸上摸去。年轻人身强体壮,实在不需要更多刺激,那话儿便能行了。他重重地在她乳儿上扭了一下:“给你夫君脱光了躺着。”他实在是爱极了她这副风骚至极的身子,只这一下,她就软了身子,娇滴滴瘫倒在了床上。
“夫君又作践人家。”许氏娇声说,倒是自个儿解开了衣带,露出里面银红绣了鸳鸯的抹胸,显得一身皮子更加白嫩。那抹胸更是松松的挂着,只要卫纮轻轻一扯,便整个落在一旁,露出她两个半碗似的乳儿和平滑纤弱的小腹。
“乖,这叫爱你。”卫纮往她下身一摸,那儿果然早就泛滥成灾了。早已算不上新婚燕尔,两人对于对方的身体都不能再熟悉了,知她那蜜穴已经准备好,也不多说什幺,便挺了进去。
这一下入得狠了,便是许氏也有些承受不住,她娇鸣一声道:“素素好痛。”只是两只藕节般细嫩的玉臂挂在他脖子上,像是怕他逃走似的,上面金钏、玉镯叮叮当当地作响。她这一叫,更是火上浇油,只叫卫纮动作更激烈了些。
过两日便到中秋,天上一轮清月,哪比得上人间欢愉。
中秋佳令,人间团圆,正是楚王出生的日子。但如今算起这些早就没有意义,毕竟再没有人会记得……
“将军。”
王琮回过神来,这声音太阳刚,不可能是仙蕙,仙蕙也又好一段日子躲着他了。不经通传能进入主帐的就是那幺些人……他擡起头,是杨过。
当然不是那个杨过。此杨过两臂俱全,曾经是王府亲兵,差一点给公主——先皇后当了干儿子,现在早已独当一面,一般兵卒也尊称他一句将军。
“你来做什幺。”他张口,发现自己声音是止不住的沙哑。
杨过耸耸肩膀。杨过此人有很多怪习惯,耸肩只是其中之一。平日里王琮勉强可以忍受,但今日他实在是太过烦躁了。
“滚开。”
“你不能再喝了。”杨过永远学不会怎样正确地对上官说话,“再喝下去,仗就不用打了。”因为你会喝死在我们打下京城之前。
王琮一把将酒杯朝他砸去。
杨过灵敏地朝边上一跳,他的养父母毕竟是江湖大侠,这点不着边际的攻击伤不了他。只是酒杯破碎的声音比造成的威胁大多了,听起来像要杀人一样。
怪谁呢?其实都怪皇帝。
皇帝大赦的旨意传进军营那天,楚王的前锋刚刚拔下了会稽郡城。江南富庶之地,一郡财赋就抵得中原一州。朝廷丢掉这样的要地,震动天下,而对于楚王的军队,剑指京都不再只是美好幻想。是夜三军尽欢,可主帅王琮只是勉强露面,陪将士喝了几杯壮酒,之后便一个人关在帐篷里,独酌到天明。
杨过自小就跟随王琮,亲眼看着他成婚,起兵,百战,成为新朝开国功臣,也目睹了裴妃猝然早逝带来的痛苦。其实,杨过和裴停云是老朋友,他不大相信她会死,后来,更不相信她会背弃楚王——按他的语言,叫做出轨。
可是在大赦圣旨里,一字一句暗示天下,裴氏受宠有加,甚至怀上了龙种。
她和楚王许多年都没能有孩子。赔了夫人,自己还不行……同为男人,杨过完全理解王琮受到的双重打击。
至于那妹妹仙蕙,也是个聪慧剔透人,马上就悟到楚王在为了什幺伤心。她似乎还吃起了姐姐的飞醋,楚王一夜酗酒,她就一夜不来见他。越是没人管束,楚王的酒瓶子就变本加厉。
可若是殿下颓唐到了纵酒行凶的地步,他的亲信也不会坐视不理。王琮摔了酒杯,马上就有人去找到了仙蕙娘子,求她来救救杨过杨将军。事到如今,也只有她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了。
总之,等仙蕙慌慌张张来到主帐,看到的就是杨过把王琮按在地上。
“杨将军……?”她迟疑地出声,不知道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汉子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把主将埋进土里。
杨过见到她,甩开手,一声不吭走了出去。他的步伐也很奇怪,腿直直的像个牵丝木偶,又像大鹅在踱步。仙蕙一直怕他,也感觉他不喜欢自己,此刻再顾不得多的,急忙奔向王琮。
王琮一点也不像那个英俊的楚王了。也许是酒喝得太多,又也许是默默地哭了一场,他的脸色惨白,眼圈却是一片血红,难怪他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仙蕙想把他扶起来。一触碰他的身体,感受到熟悉的热度,她的心跳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她想要拥抱殿下,支撑他,照顾他,可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却无法停息:
殿下爱的是姐姐,你只不过是一个,是一个……
王琮摇摇晃晃摸回椅子里,仙蕙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默默地背过身去。
“仙蕙……”王琮向她伸出了手,声音那样低哑迷茫,像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过来。”
仙蕙狠了狠心不动,跟着掩面啜泣起来。
“殿下心里明明只有姐姐,为何还要招惹我?您把自己损成这样,仇者快亲者痛……我一头撞死算了!”
她哭着正要迈步,王琮一把将她扯进怀中,两人就像快要渴死的鱼儿,哆嗦着拼命搂紧了对方,迷乱发狠地在彼此嘴唇上索取。苦涩液体贴着面颊流进嘴角,再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吻到不知今夕何夕,王琮将仙蕙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