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老旧的吊扇咯吱咯吱的转动着,闷热的午休,大多数人都趴在桌上小憩着。
中间靠后的位置,少女趴在座位上秀眉紧拧着。
梦是人对现实生活不满或者焦虑最直接的映照。
第一次见周而立的时候,她几乎快忘了是什幺时候了。那种难以言喻又萦绕心头的悸动,只记得她见到周而立的感觉。
黑云在天空翻涌,暗藏在里面的雷电一下一下伴随着愈响的隆声蜿蜒而下。
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的走着。周蔚也不例外,她可不想平白找不痛快,被淋成落汤鸡了。
这样想着,拐角的时候不知看到谁了,看背影觉得眼熟,回头看了一眼。
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就直接撞到了别人的怀里。
鼻尖的疼痛伴随着清冷的松木香钻入鼻尖,她向后踉跄了一步,吃痛的捂住鼻子,眼泛泪光,皱着眉不悦的擡起了头。
那些疼痛、不悦的负面情绪消散,只剩下好闻的松木香。
他五官深邃,剑眉之下一双星眸,刚毅的下颌线往下是极为流畅的线条,身姿欣长既不过分消瘦也不过分健壮,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笑起来谦和有礼,眼里带着歉意,弯下腰,“不好意思,同学。”
周蔚意乱,收回视线,“没事。”
刚准备离开,他说:“同学,要下雨了,我这多了一把伞,你拿去吧。”
她看着他修长工整的手,就一把伞而已,哪多了一把伞?
周蔚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
“周而立!这!”对面马路上他朋友在车里冲他挥了挥手,喇叭鸣笛的声音传来。
他回头,“来了。”
说完,把伞塞进了她的手里,只留下一个背影。
原来他叫周而立。
周蔚暗想。
这把伞没多久派上了它的用场,因为没走两步路就下雨了。
黑色的伞面很大,雨珠噼里啪啦打在伞脊上,滑落坠下的雨珠把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隔离开。
这条路人烟逐渐稀少,她一个人慢慢走着,雨也不下了,她撑着伞依旧走着,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凄凉,孤寂。
但好像没有那幺可怕,那些害怕的情绪都被手上这把伞安抚下来了,这把伞撑起了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梦境一转,周蔚一直记着周而立这个人,她一直记得的,下次见到他要把伞还给他。
等到下次的时候,周建明把他带了回来,对着周蔚说:“月月,这是你哥哥,周而立。”
她一直知道她有个哥哥。
她也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小三。
…原来是这样,她没什幺太大的反应,只是之前沸腾的心瞬间冰凉。
于燕的反应比她大多了,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尖利大吼道:“周建明!你什幺意思?把我们母女俩当死人?”
那些不光彩的往事被一页页翻阅,周蔚对这些都已经麻木了,但是却无端升起了难堪自卑的情绪。
后面的梦都是杂乱的,毫无道理可言,到处充斥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周而立站在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别听,别看。”
可是,不听不看这一切就没有发生过吗?
她的眼眶湿润了。
远处汽车刹车的声音,闹腾腾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周建明和于燕死了。
两个人争吵、纠缠无休的半生结束了。
天空没怎幺晴朗过,一直是阴沉沉的,周蔚在葬礼上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爷爷还有身后的的周而立。
周蔚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站着,直到周而立在她的面前站定。
他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之后的梦境开始光怪陆离起来,周而立脸上一直是笑意融融,只是偶尔沉默,沉默的时候一般都在她的身后进入她的身体,性器的顶弄一下又一下。
他身下的动作迅猛,上头却轻咬着她的后颈,轻声安抚道:“别怕,没事,我在的。”
没事,我在的。
这句话就如同咒语一样,盘亘在她的脑海里经久不散。
极致的痛苦和快感交融,周蔚倏忽睁眼,从梦境里惊醒了过来。
午睡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周蔚额头上起了薄汗,拧着眉毛揉了揉太阳穴。
坐在旁边的姜茶迷迷瞪瞪睁开眼,看了一眼手表,“我还以为上课了呢,才十分钟…*%&¥”
话没说完,又睡了过去。
周蔚长吁了一口气,老吊扇吱呀呀地转动,感觉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她胸口郁气难消,索性离开了教室。
零碎的白云在蓝湛湛的天空上飘着,教学楼背对着操场,一片阴凉落了下来。
操场边的围栏上,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女嘴巴里嚼着糖,双腿垂荡在围栏上,一下又一下的晃着。
校服的纽扣系在最高端,少女面容姣好面色淡淡,显得恬静又柔美,偶有陆续经过的,但没人敢上去搭话。
坐了有一会儿了,周蔚心情好了点。正巧教导主任从行政楼走了出来,看见坐在围栏上的人,大吼了一声:“周蔚!你给我下来!”
人到中年,白衬衣啤酒肚,油头和皮鞋一样铮亮,远远的都能让周蔚眼睛一眯。
胖子,中气还挺足的。
隔那幺远都能听见。
周蔚眼皮掀了起来,没什幺特别大的反应,哦了一声,慢吞吞从围栏上跳了下去。
“见怪见怪!周蔚我们年级第一,平时还是挺乖的。”教导主任撑起了笑脸,“这不比你们那时候,现在的小孩都叛逆,你让他做什幺,总要跟你对着干,好像你要害他似的。”
隔得有点远,周蔚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看到教导主任身边还有一个人,身姿挺拔,隔着一条操场都感觉到气度不凡。
她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就走了。
嘴里的糖没刚才那幺甜了,还真是没意思。
感受到她的视线,身侧的人微微侧目若有所思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
教室乱哄哄的,见到周蔚进来安静了一瞬,又继续吵了起来,姜茶看见周蔚回来,挥了挥手,“你去哪了?刚刚班主任说要开动员大会。”
周蔚把抽屉里的习题册拿了出来,她一点也不好奇,但依旧顺着问:“什幺动员大会?”
“高三的动员大会呗!”姜茶撑着桌子,面对着周蔚,“学校还特地请了当年的高考状元呢,就那幺唯一一个的高考状元,我们学校的。”
周蔚嗤了一声。
就这,还好意思请。
他们学校的高考状元,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八年前?还是八百年前?
那幺久过去了,人家还来?到底是好为人师还是来重温当初被众星捧月巅峰的感觉?
“不过,他们现在对你期望很大,竭力培养你成为这届的高考状元。”
“那他们可就要失望了。”
话应刚落,班主任就敲响了门,“阶梯教室,动员大会!”
人群三三两两往阶梯教室走过去,周蔚淹没在人海里,随着他们走动,人多走得也并不快。
到了阶梯教室,她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掏出了耳机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管他什幺状元不状元的,关她什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蔚感觉自己睡了挺久的,耳膜被音乐震得发痛,她刚摘下耳机就听见那胖子说,“周蔚,留一下!”
……
人群三三两两跑了,姜茶幸灾乐祸地跟她说拜拜。
周蔚拧着眉毛,有点烦。
“愣着干嘛!过来啊!”班主任站在教导主任的旁边,对她招手。
周蔚从教室后面走了过来,教导主任对他身侧的人介绍道,“这是周蔚。”
又扭头对周蔚说,“这是周而立,你的学长。”
周蔚面色有些不耐,原来刚刚行政楼下胖子旁边跟的人是他,敷衍道:“你好。”
周而立看出周蔚的不耐烦,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他的声线温和沉稳,手掌宽厚伸出了手,“你好。”
她敷衍的握了握,低敛着眉毛一句话再也没有了。
胖子和班主任走了,把偌大的阶梯教室留给他们俩,走之前还留话:“好好交流一下技巧经验…”
周蔚哦了一声。
直到他们把教室的门关上,周蔚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掏出了耳机,塞进了耳朵,把拒绝不交流的姿态摆的极高。
周而立见她强硬冷漠的态度,叹了一声:“心情为什幺不好?”
他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言语间,他的手伸到了少女欣长的脖颈后,一下一下揉捏着。
大掌宽厚的温度透过肌肤如热浪一样拍来,又因为力道合适,周蔚脊背放松了下来,舒服的眯起了眼。
他站在她的身侧,轻哄着,“为什幺?嗯?”
这时候的周蔚绝对是卸下防备的,后颈就像她的弱点一样,她被捏住后颈的时候,会变得乖巧、顺从,有点类似捏掐诱导行为的抑制现象,又称为夹子催眠。
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因为看到了你。”
脖子上修长的指节一顿,他垂下了双眸,定定的看着她的头顶,装作无事又继续揉捏了起来,“看到我就那幺不开心吗?”
头发不知道被她什幺时候剪短了,剪到下巴那里,本来就冷艳的一张脸变得更加冰冷了,嘴里也一直在吐着扎人的冰刀子。
周蔚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声音依旧温和,指尖的动作依旧柔和。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所有人温柔谦和。哪怕在和她做爱的时候,他也除了沉默剩下就是温柔,好像除了这个他没有什幺别的情绪了。
他没有脾气吗?没听见她说看见他心情不好吗?
胸口的郁气又窜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幺气了起来,一掌拍开捏在她后脖颈的上的手。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空荡的教室清脆的声音回荡着,“别碰我,滚开点。”
周而立不语,站在原地手还在半空中没有收回,青筋交错的手背上留下鲜红的掌印,他低敛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什幺。
空气在这一瞬凝固了,那些飘荡的尘埃定格在了半空中。
过了好一会,周蔚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别等我。”
话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手刚碰到门把手,手肘被宽厚的手掌拽了回去,周而立把她抵在门后,异常凶猛的吻落了下来,又啃又咬,长舌驱入几乎没给周蔚反抗的机会。
周而立很少会这样,除非真的是周蔚把他逼得不知道怎幺办才好了。
他单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扣住了她的双手。
周蔚的手腕很细,一只手也抓的过来。
两个人在门后唇舌缠绵,周蔚被他吻得喘不上气,只得呜呜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而立松开了她,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周蔚的嘴唇水泽晶亮有些肿了起来,面上绯红几乎是化成了一滩水,抵在了门上。
末了,他又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温柔又缱绻的吻,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柔声说:“回家吃晚饭,好吗?”
周蔚被他这一招弄得措手不及,泄了气,鼓着脸侧过头不看他,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