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声回来了,他回到了那个他邀请文丽去学校舞会的晚上,那个美好又糟糕的晚上。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为什幺会回到十年前的自己身上,等到他扭过头去确认身边那后来只在梦中相遇过无数次的曼妙身影是真实存在的时候,文丽已经自顾自走远了,并未注意到正处于奇怪的兴奋状态的他。
有点可惜,他回来的时间点是舞会结束他送文丽回家,夏声多想和文丽再次共舞,一定还有机会的,他告诉自己。
回过神来,夏声小跑几步追上文丽,他多想紧紧拥住她向她倾诉他对的爱意与思念,但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只会吓跑她。望着文丽饱含心事逐渐愁苦的脸,夏声心中的兴奋忐忑也慢慢冷却下来,他早该意识到她状态不对的,明明刚才舞会上她跳得那幺开心,他们配合得那幺默契,然而就像过了十二点辛德瑞拉漂亮的舞裙和南瓜马车都会消失,回来的路上她所有的欢欣肆意仿佛通通被收走,只剩下眉间化不开的忧愁。
她在担心,她有顾忌,他那时不该那幺急的。
回想起上一次,或者说是上一世,这个晚上以后夏声再未见过文丽,有一次他骑车回家,路上远远的看到文丽在买菜,对方脑袋不经意一转也看到了他,见他骑过来她提着菜篮子就拐了弯,躲着跑来了。其实他只是想跟她道个歉,为那天晚上自己冲动的行为,他知道自己把她吓到了,他不该抓着她的手腕逼迫她为自己驻足,他不该那幺早暴露自己的渴慕。
但他从不后悔爱上她。
那以后夏声便只敢远远的望向文丽,他无数次绕着路来到通往她家的那条小路,他看过她伤心地跑出来,满脸是泪;他看见她拽着早恋逃学的叛逆女儿擡起手掌又缓缓落下;他看着她一次次走在那条路上,落寞又冷清。
后来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那几年与她的丈夫总是吵架,因为一个她的丈夫忘不掉的女人,她说有,她的丈夫说没有。
文丽过得不快乐,夏声希望能带给她快乐,他需要循序渐进,他上一世那会儿不该那幺急的,不该只顾自己的感受。
“文老师?”他喊她。
“嗯?”
“你不开心吗?”
“没有。”文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摇摇头不肯承认。
“文老师,你是不是很久没有晚上出来这幺久怕家里人担心啊?你怪我吧,毕竟是我邀请你去舞会的。”
“不不不,这怎幺能怪你呢,我要是不想去的话你请我也没用的,很多事情你没结过婚,你不懂的,没那幺简单。”
“我怎幺不懂呢,”夏声又有些急着反驳,又平了平语气,“就算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你说了我就能懂了。”
“家务事,怎幺好跟你说呢。”文丽笑了笑,她只把对方当个孩子。
“怎幺不能说了,你不是总觉得我小吗,那你就把我当你弟弟,你有什幺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说,虽然我不一定能解决你的问题,但是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我哪儿有你这幺小的弟弟。”文丽捂着嘴笑了一下。
“现在就有了。” 夏声站直了挺挺胸,认真又滑稽。
“你这不是耍赖吗?” 文丽眼中的笑意仍未退散。
“小孩子不就擅长耍赖吗?”
“噗,得得得,我说不过你,好了,”文丽停了下来,“前面就是我家了,你回去吧。”
“嗯,文老师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回家我再走。”
“行。”
“对了,文老师,”夏声想起什幺,突然叫住文丽,“我知道你是一个母亲,但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家庭的担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应该有享受自己的权利和时间,不要怪自己。”
文丽愣住了,点点头没说话,转过身快步往回走。
回到家,佟志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子旁读报纸,看到她立马擡了头:“回来啦?”
文丽依旧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没敢去看佟志,转身快步走向卫生间,她怕再不走就要被发现自己的异状了。等到了卫生间,文丽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颊、额头、下巴,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结婚二十多年她得到了什幺?皱纹、白头发、不听管教的儿女们还是精神出轨的老公?
又有谁还在在意她?竟然是一个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