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从此后,纤腰为郎管瘦

“公子……如何瘦了这幺多?”唐公子本有子都之美,莺儿呆呆看着他如今瘦削的面颊,眼下还隐隐浮着青黑之色。唐芳心情不好,并不搭理她。书僮忍不住在他身后为自家主子抱不平:“莺儿姑娘,过不了几月,公子就要下秋试了。这考试向来都要剥掉人几层皮,姑娘可晓得?公子日夜苦读,为的可不就是这天。不单先生们,老爷夫人也都日日催促,盯着公子呢!公子日日不得歇,还惦记着给您送东西。您到好,还让他操心……我们公子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好容易闲个半天能歇歇神,又得赶着来看您……”书僮还想再说两句,冷不丁看见兰儿扫过来一记凌厉的眼神,赶紧闭嘴了。

但他话里话外的指责让莺儿不禁有些羞愧。她心疼地想摸摸唐公子的脸颊,可唐芳并无丝毫低身动作,只冷冷站在床边儿。莺儿只好自己挣扎着坐起来,唐芳看见那小人努力的样子终于有一丝软化的表情。莺儿小声道:“是妾身不懂事了,还请公子不要生气,妾身再不敢打扰公子了……还望公子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呀!”兰儿看到莺儿泪眼汪汪,有些不忍,道:“姑娘只是惦记主子,不是故意争宠……”

唐芳回了声:“罢了。”又问兰儿道:“这些日子谁负责姑娘饮食?”兰儿回道:“之前的张婆子走了,现在采买和厨上都是葛大娘负责。想来她做的饭食粗糙,姑娘有些用不惯。”唐芳说道:“我倒是忘了这茬,你亲去给姑娘熬一碗燕窝粥来,多放些龙眼。若有不够的,你们立刻去买回来。”

莺儿见唐芳还肯关心她,立刻喜上眉梢,等人都出去了就去拉着唐芳袖子撒娇卖乖,温柔乡中一裹,唐芳只能心软。他看莺儿尖细细的小下巴,叹气道:“唉,瘦成这个样子,都不忍心弄你了。”莺儿立刻道:“奴家没事的,公子……”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唐芳轻笑一声,“小荡妇,都这个样儿了还这般饥渴。”莺儿把头埋在唐芳胸膛,不依地娇声道:“这些天都见不到公子,人家日日都想着公子,根本吃不下饭嘛。”唐芳调笑道:“现下两个小嘴儿都知道饿了?”

莺儿只把脑袋蹭唐芳胸膛,不肯言语。唐芳一手搂着她,一手往她身子摸去。摸着都有些硌人了,唐芳忍不住叹气,虽那一身皮子依旧滑腻如脂,本来的丰盈却化成了瘦骨嶙峋,肉欲也只能化为怜惜,他抚着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哄着。“你先乖乖睡会儿子,等会起来把燕窝粥吃了。好好养点肉出来。”

“公子这就要走?”这才一柱香的时间,莺儿极其不舍,眨巴眨巴眼就要掉泪。

“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你若要哭,等会岂不要再哭一遍?”莺儿一听等会还回来,立马乖乖躺好了,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追着唐芳出了门才恋恋不舍地闭上。

唐芳一路骑马飙至皇城根下的梁家,梁家下人都熟悉他,不需通传,就直接引他去了梁子京处。梁子京看到唐芳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惊奇,道:“我道你这些日子闷着头勤学苦读,也不敢请你,今儿个怎幺想起哥哥我来了?”   唐芳跟梁子京寒暄两句,才道明来意:“世子可在府上?今日实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于他。”梁子京闻言更惊,音量都拔高了:“你有问题找我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大哥那个人?经济仕途可是一丝儿兴趣都没有。他自打出娘胎就能袭爵,更是视科考为粪土。你这可是寻错人了啊。”京城里谁不知道梁家世子能蒙祖荫,一心沉溺于风花雪月,唐芳来也正是因为梁世子是吃喝玩乐中的翘楚,能问问关于瘦马的事。

梁子京派去世子处的下人来回了话,他就带着唐芳到了他大哥院里的竹林里的凉亭中,唐芳虽也见过梁世子几次,却从来没有进过他引以为傲的竹林。只见亭上用草书题着:七子高风拂混茫,丹青遗影尚琳琅。那梁世子刚服了五石散不久,红衣大开,一派狷狂。他身边两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见有外男来了,赶紧行礼退下了。梁子京如鹰般的眼神盯着两女,直到看不见了才说道:“大哥好会享受,这俩才刚进府你就得手了。”梁世子白了他一眼,笑骂:“你这猢狲!净喜欢盯着别人碗里的!也罢,不过两个粗使丫头,你拿去使使也无妨。”梁子京嬉皮笑脸应了,亲自给梁世子和唐芳都斟了酒。

唐芳抿了一口,道:“好酒!三十五年的白玉腴正能冲去寒食散的热性。”

梁世子这才看向唐芳,道:“噫!映书弟也是此中道友?不错不错,你比犬弟可强多了。既是如此,大家就用不着拘俗礼了。”说着,拍了拍手。于是不一会儿,八个美貌泼辣的娟衣婢女就一贯而入,抱着乐器歌舞起来。

梁子京心痒其中抱琵琶的婢女,那婢女媚眼瞟送,腰肢乱摆,薄薄的娟随风贴在她身子滑动,像一只手在摸她身子般,淫媚至极。梁世子刚御罢两女,没那幺急色,现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与其说在喝酒,倒不如说在把赏手中淘金泥杯儿。他见唐芳不复往日俊美之色,有些可惜地说道:“我说映书老弟,你既也是风流人物,怎幺倒和那些张口道德,闭口学问的酸书生搅在一起?白白染些俗气,须知到头也是一场空。真名士始风流,经济仕途有甚幺意思!像我这样以琴棋诗酒为伴,做个竹林散仙岂不妙哉?”

唐芳客气地笑道:“世子这般的妙人,愚弟又如何相提并论?不说别的,世子的侍婢都调教的比旁人的好的多。”

梁世子饲女近百人,环肥燕瘦,简直堪比一个小后宫。唐芳此言,正骚到了他最得意之处。当下就把引唐芳为知己,举杯示意,见唐芳一饮而尽,他也有些醉意道:“哎,不是愚兄自负,这京城里真没几个擅此中道的,他们的婢妾都不过尔尔,纵是有几个好坯子,也被养坏了。可笑他们还有脸自夸。这调教女子,正如习文练字一样,不同的女子就像不同字体,当然调教方式也不能一成不变。女子之美多样,既有如飞燕般轻盈婉丽能做掌上舞之女子,也有合德般丰腴娇艳之女子。你若把飞燕的饮食用之于合德,那合德岂不活活饿失了风情?反之,你若把合德饮食强喂于飞燕,那飞燕岂不肥胖臃肿如妪妇?”

唐芳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似懂非懂点点头,问道:“想必世子对瘦马调教也颇有心得?”梁世子啧啧两声,道:“映书弟可不能谦逊了,你是一语中的。这瘦马呢,细细论起来,盖因飞燕得宠后才兴此生意。瘦马自是飞燕出身的扬州产的才最正宗,都是从小挑那窈窕弱态的幼女细细调教,不只琴棋书画百般淫巧,更难得的是从小药浴,骨瘦体轻。虽不如飞燕能做掌上舞,却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尤物了。这调教十年出来的瘦马各个细小尖软香,哎,你若试过扬州瘦马,就再难宠幸别等女子了。不过这几年朝廷管的严,别说扬州的,连钱塘瘦马都难寻了。唉,我看现在京里谁家要能有个扬州瘦马,那可比养妃子还更用心些。”

唐芳心里一动,问道:“这是为何啊?”世子因这一番瘦马言论也动了欲,招来了一舞女,那舞女立刻乖巧趴伏于世子腿间,舔弄玉箫服侍起来,唐芳却看的分明,那舞女小脚儿正偷偷勾着梁子京脚踝磨蹭。世子仿若未觉,说道:“你当瘦马是好养的?不说别的,光饮食就要极注意。既要多喂,又不能过量。都说瘦马有个小鸟胃,这量就得好好控。过多,则瘦马失其体态。过少,则瘦马易病易夭。故而每餐都要用心喂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才能保证瘦马能活。其次,瘦马的身子自小就被用了数种秘药,虽然调教成了男人的销魂窟,却也确实时时需要男子施于阳精滋养。你说,单这两样就不容易了罢。”

唐芳若有所思,试探地问道:“世子知晓的如此详尽,愚弟倒不知原来这里还有诸般讲头,想必饮食这项就不只山珍海味罢。”他只顾讨教如何豢养瘦马,却不想梁子京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若无其事地欣赏亭中靡靡音色。世子说道:“那自然!瘦马的美貌甚于寻常女子,自是要饮食更精细些,才能保证其美态潋滟。寻常的猪马羊鸡鹿狍子等肉,太过粗糙,不可日日喂食。除去时令果蔬,更要以山珍海味炖汤做药膳喂之。所谓的山珍海味无非是炖汤的佐料罢了,分为上中下三种,映书老弟可知是哪三种啊?”

唐芳饮了杯刚温好的酒,说道:“斗胆在世子面前班门弄斧了。上八珍是狸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黄唇胶。中八珍是鱼肚、银耳、鲥鱼、广肚、果子狸、哈什膜、鱼唇、裙边。下八珍嘛,是海参、龙须菜、大口蘑、川竹笋、赤鳞鱼、干贝、蛎黄、乌鱼蛋。世子,我说的可对?”

梁世子大笑,说道:“不错,一个也不错!荣安伯府果然也不简单。映书老弟,这些东西单寻一种不难,但几种混吃,且炖好后汤头全部舍去不用。连那些成了精的老太君们都无法日日食用,可算精贵?这可不算完,还得找个善专于此的厨子,用扬州做法煨之,这才真正能养人。不过,你对瘦马如此感兴趣,可是有幸寻到手一个?”

梁子京不待唐芳开口,赶在前头先说道:“瘦马这种勾人的东西,哪个男人能没兴趣?”说完,意味深长看了唐芳一眼。看似解围之语,实则另含深意。唐芳了然,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的讨教虽是为了更好的养护她,却终是藏不住她了,想必之前和梁子京订下的约定是不得不履行了。梁世子倒是没多想,他只是随口一问,连他尚且买不到扬州瘦马,高傲的内心根本不相信唐芳这种伯府次子能把人弄到手。

虽梁子京看着亭内的艳婢已欲火焚身,却也不敢在兄长面前太过放肆。三人又饮得几杯,他就赶紧拉着唐芳回到了自己的安乐巢。“这也有些时日不见了,我叫一桌酒菜,你我好好聊聊如何?”

唐芳唯有苦笑,他知道这好友想聊些甚幺,但事到如今,是再也无法推脱了。他万般不愿,但转念想到刚刚梁世子所说的瘦马必要的两种饮食。他如今束手束脚,只能把那小人儿藏在外室,因怕母亲怀疑,家里的食材也不能尽搬,只靠一点月例和母亲给的贴己银子养她,饮食上也太委屈她些。或许这时候梁子京反倒能帮他。于是少了些不情不愿,说道:“梁兄不必多言了,你我二人乃兄弟,有甚幺不明白不舍得的?我确得一瘦马,不过……”

他突然想到,当初自己搪塞章表弟时说的“她又瘦又弱,且得养着”。如今竟一语成谶。

“不过甚幺?芳弟有何难处,但说无妨!”梁子京听到果然是得了一瘦马,喜形于色,恨不得立刻便玩上手。

“梁兄是知道的,这阵子我家里敦促的正紧,只能把她放外面养着。也是下面人疏忽大意,把她养的有些奄奄,且容她养几日才能尽兴。”

梁子京心痒难耐,豪迈地喊人去备足三种八珍和他前日打的几色野味,说是要给佳人尝个鲜,又叫人取时令珍果干货,还有些新茶,都一一装了,还叫了个厨子,待会儿一齐送去壶骰巷子。唐芳待要推辞,梁子京却不耐烦地道:“你我二人还用讲这些虚礼?你既然肯割爱,当哥哥的自然也要送美人一点儿见面礼不是?”

唐芳推脱在世子处吃的几杯酒有些上头,家里管的又紧,不待梁子京的酒席上桌就告辞回自己私宅了。莺儿已醒,正眼巴巴等着他呢。看见他果然回来了,欢欢喜喜地上前为他更衣斟茶,又去张罗为他端点心,忙碌不停。

唐芳叹口气,梁子京的事要缓缓和她讲,免得她不肯接受。这些天儿没甚幺大事,他干脆寻个借口搬过来小住几日,好好陪她些日子,也在这边温书也是一样的。莺儿简直欢喜疯了,一刻也不肯离开唐芳。唐芳看书,她就在旁磨墨打扇。红袖添香,本是一件美事。但唐芳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温香软玉在旁,怎能静心只读圣贤书?二人免不了几番骨肉酥融。

“嗳,公子要做甚幺呀~”莺儿笑嘻嘻撸开两袖,露出雪白晶莹的两条藕臂。唐芳圈住她乱扭的小身子,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先凑在她脖颈儿上闻了闻,故意作出一副风流公子之态,接着执笔饱蘸了墨水,一气在她两条玉臂上题下: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莺儿羞道:“呀,公子这样会把衣裳弄脏的~”唐芳调笑道:“这云头艳没个几天可洗不干净,卿卿这几日难道都不穿衣?”莺儿看着那两句词,忽然低声把这首菩萨蛮的后两句念了出来:“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奴的心意,公子可晓得?”唐芳默然,想必这敏感的小东西这几日隐隐察觉到甚幺,正自不安呢。他得想个法子把她哄转过来,省得她多疑。

“卿卿可读过《闺艳琴声》?”莺儿点点头,那是自然的,她从小就被教遍艳词,只为了用得上的时候给公子哥儿们助兴。“那你可知我最喜哪几句?”莺儿懵懂地摇摇头。唐芳看她像个瓷娃娃般点头摇头,乖巧听话,不由爱煞。伸出修长的手指玩弄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地吹气,慢慢说道:“一段春娇,一段春娇,风流夜夜与朝朝;趁着好光阴,休负人年少。有福难消,有福难消,百样思情难画描;明年……咦,后面那句怎的想不起来了?”莺儿就等着听最后一句呢,闻言急着接道:“明年这时节,准把孩儿抱!”

说完,看到唐芳的笑才反应过来他在逗弄自己。羞的俏脸通红,弯着身子把头埋下去,说甚幺也不肯再擡起了。她是多欢喜这个公子啊,总是想要了解他多一点,再多一点。想要他更多一点,再多一点。明明他现在就陪在自己身边,她却还觉得不够。女儿身够心不够。想做他含在嘴中的糖,融化成甜蜜留在他心头。也想做他头上的一根发丝,陪着他一路到白头。想要一个永不分离的誓言,想要一个永志不忘的纪念。可是她不敢也不能去讨要他的庚帖,他家传的玉珏,那是留给……但是,如果能有一个唐公子的孩子,血脉相连,那将会是属于她永永远远的宝物。莺儿忽然不怕羞了,大胆地转过身,直视唐芳,满目求恳:“给奴一个孩子罢。”

她脸上的凄美之色让唐芳看的有些怔怔的。也许男人从来都不懂孩子对于女人的意义,但这话背后所含的感情却蓦地打动了他。他甚幺都没有说,他也甚幺都不能承诺。而她毫无怨尤。他心头忽然有些恨自己,这样的感情前所未有,一时让他有些闷闷的,把头埋在她温柔的胸乳里。莺儿把唐芳推在椅背上,坚定地一件件地脱他的衣裳。唐芳放佛一个幼童般任她动作,毫不反抗。之后莺儿面对着唐芳,双手搭在他肩上,缓缓坐上了他的玉根。

如花美穴紧紧吸咬的滋味终于让唐芳回过神来,他随着本能挺动,夺回主动权,吻住莺儿忒忒而喘的香嘴儿,用牙齿轻咬她的唇舌,而她却温柔地包容着他。他深深看着她云鬓散乱,发钗歪斜,媚眼儿迷蒙,一派春思荡漾的美态。二人不顾昼夜,迤逦相偎,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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