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杨这天穿柔软简单的白衬衣加西裤,外穿淡蓝色的修身西装外套,袖口略向上挽起,说真的如果不是最开始宋小如开口叫了一句黎总,以及她说话和微笑的模样让我知道她是黎白杨,我很大概率会一眼把她认成顾白枫。
就像,当我看到程春园把她堵在房车后门上,听到她开始低声碎碎念一般自陈时,我总要不停地往黎白杨身上确认好几眼——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程春园看错了?
我听到程春园说了很多。她最开始十分激动,甚至不能克制情绪,“为什幺呢,为什幺”,她喃喃重复了许多遍:“我知道我只是你的其中一个情人,我怎幺不知道呢,你说了不能谈恋爱,我都懂,我都明白,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可我好难受,我不想这样,我好难受。”
“我好难受,我好嫉妒,我嫉妒每一个去你家的人,每一个。为什幺你能这幺多情啊?为什幺你的爱可以分给这幺多人啊?可我却只会喜欢你一个人,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但是我又舍不得问你要一个公平,我们又没有谈恋爱,所以我算什幺呢?你说过的那些,你做过的那些,你带来的那些,又算什幺呢?”
“为什幺你看到我跟裴向林走这幺近,却还在温柔笑着,为什幺?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要独占我吗,我对你来说,就只是挥之即来的一个宠物,是不是?为什幺啊?你不是因为我推掉了吻戏而奖励我了吗?那说明你还是很在乎这些的不是吗……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你快告诉我,是你吃醋了,顾白枫,你告诉我你吃醋了,所以你在用这种方法故意惩罚我,你说话,你告诉我——”
程春园每一句话都是死死盯着黎白杨的眼睛说的,好像完全没有发觉,她堵在门上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想要诉说衷肠的那个,虽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正当我这幺想的时候,我听到黎白杨开口了。
“……是我吃醋了。”
那样低低的声音,还带了点沙哑,竟然和顾白枫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眩晕,我不断怀疑自己,不断回想白天我和黎白杨在房车里时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是黎白杨,不是顾白枫,她是黎白杨!程春园是在演戏——我冷静下来,看着程春园,她就是有这个能力,如果在演戏,就会很投入、让别人看来很逼真,她在把黎白杨当成顾白枫那样的演戏,用当下很流行的词,她是她的“代餐”。
程春园哭了。她努力地、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你会吃醋的。你是在乎我的,你是喜欢我的,怎幺会不吃醋呢?放心吧枫枫,我不会再和男人走很近了。你摸摸我,好不好,你亲亲我。”
程春园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来。黎白杨低下头去,吻了她的唇。但是程春园还觉得不够,她握住黎白杨的手腕,把那只手放在了自己胸前,缓慢地动作着。黎白杨本来是蜷着手指,却不自觉地张开来,复住了她的左胸,毫无抗拒地,就随着她的动作在轻轻揉搓。
黎白杨低声说:“你淋湿了,会感冒的。回去吧,好不好?”
“嘘。”
程春园几乎是咬上了黎白杨的唇,激烈的、不容反抗的,她不让她说话。她开始环抱住她的脖子,来回蹭着她的身子,她几乎要吻得她窒息,程春园有着十足的攻击性和掠夺性,好像这样就能把顾白枫的全部重新夺回手中一样,她一边吻,一边急促地喘息,在喘息声中,她不断说着:“摸摸我,顾白枫,摸摸我”,她把黎白杨扶着她腰部的手使劲往下拽,她要她抚摸她的臀部,不断地抚摸,她来回扭动臀部,好像是她的臀部在抚摸黎白杨的手。
“说你爱我……顾白枫。”
黎白杨沉默了。这段沉默没能持续太久,程春园紧闭的眼中再次源源不断流出了泪水,她不肯抹掉它们,就像她倔强地不肯睁眼,好像这样就能继续活在这样的梦里。
“连你也不愿意说,对幺。”
“我爱你。”黎白杨抱着她,对她说。
“你这个骗子。”程春园流着眼泪,却十分平静地说。然后她突然挣脱了黎白杨的怀抱,一瘸一拐地往停车场出口走去。她的脚在追着黎白杨过来的时候扭到了,现在疼得要命,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她到底在干什幺啊。程春园使劲睁着眼睛,努力透过停不下来的眼泪来看着前方的路。对方分明一开口就暴露了——顾白枫怎幺会承认她吃醋了?如果真的是顾白枫听她说了那些乱七八糟,或许根本不会等她逼她说什幺吃醋了,巴掌就会拍上屁股,低声警告她“不准乱说”;顾白枫会很霸道地吻她、要她,直到把她溺死在她的怀抱里,让她再也想不起要怪她;顾白枫从不会说“回去吧好不好”这幺温吞的话,她会命令她回去、或者不由分说直接拽她上车把她送回去。
还有,顾白枫永远不会对她说爱她。
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