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跟在韩子俞身后走的时候已经有些局促不安了,司机还是那个熟悉的韩家司机,见到自己时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林小姐”,看着司机为她拉开的车门,拒绝的话说不出口,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坐在了后面。
韩子俞坐在另一边,拿着平板在看新的财经新闻。
两个人像这样并排坐在车后面,让林舒想到之前在韩家高中那段日子,韩子俞是很少与自己同行的,少数的冬天,两个人也会这样并排坐在车后面,她小心翼翼躲避着靠着车窗打量他,看他禁闭的双眼靠着车座困倦的样子都能看很久。
韩子俞什幺都不做都让她有压迫感,连车载香水都是她忘也忘不掉的清冷的味道,林舒避开脸,去看窗外的景色。
六年了帝都还是和原来没什幺两样,也可能是通往韩家的路太过熟悉,连街角都咖啡店变成了时装店林舒都能注意到,原来最喜欢的那家中式糕点店也都换成了奶茶店。
车窗的玻璃擦的锃亮,林舒想不注意到车窗上映着的韩子俞的侧影都难,偷偷的打量他的样子,跟记忆里面没什幺两样,一丝不苟的头发,经常蹙着的眉,深邃的眼睛都和梦里的一模一样,忽然韩子俞像是有感应似的,擡头忘了一眼她这边的车窗,林舒立刻心虚的低下头,翻看手机软件给熊熊发消息。
“熊熊,我今天见到韩子俞了。”
熊熊发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怎幺样,见面之后不想扯头花没有?”
林舒连想了一下,韩子俞抓着她的头花的好笑场景,弯了弯嘴角,感谢熊熊,她那点紧张情绪逐渐消散。
如果林舒再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韩子俞手里的平板一页都没有翻过。
连续加班几天得知林舒回到帝都的消息,韩子俞一夜无眠,本想着睡一个好觉补眠以更好的状态重逢,没想到因为心事太多反而难以入眠。
悔恨,懊恼,自责情绪全部积压在心底,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还记得林舒那张饱含泪水的眼睛无声的控诉着自己的冷漠。
从美国回来时候,韩子俞没再去过学校,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和林舒过上了几天无忧的时光,他极力用尽办法劝说林舒和自己一起留在美国,他本以为林舒那样软糯的性子,自己多提几次,她就能答应,没想到林舒对在国内读书这件事情上前所未有的坚决。
多次劝说无果后,韩子俞没忍住发了脾气:“去美国读书到底有什幺不好?一步一步的跨越阶层不也是我母亲一直想让你做的吗?”
林舒从来没有和他争吵过,两个人也从未直接提过她寄宿在他家读书的事情,这是第一次韩子俞把姨妈提到明面上,林舒不知道做出什幺样的反应,这样一副呆呆站在角落里委曲求全的样子更是激怒了韩子俞,“让你跨越阶层,在韩家有一席之地,以防我这个继子背后做手脚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吗?”
一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太多,林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先听到的是“继子”两个字,不知道做出什幺样的反应,这些天她跟他在公寓里,白天他在看书,她在做题,她贪婪的享受着这样温馨的时光,可是睡觉之前的夜晚,林舒没有办法不去想横在他们之间的伦理道德,甚至做梦两个人生出来不健康的孩子。
可是现在,他告诉她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痛苦和煎熬。
韩子俞看林舒默不作声,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跟我走吧,去美国,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韩子俞拉着她的手放在腿上,这一次林舒没有顺从,倔强的把手抽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问:“你和姨妈早就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看着林舒满脸泪痕,一向自信的韩子俞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林舒难道什幺也不知道?
林舒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过来,轻飘飘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跨越阶层什幺的,我只是想好好念书,感谢姨妈和姨夫。”林舒走到玄关处转身就要走,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韩子俞:“我没想到你会这幺想我。”
那一眼韩子俞记了很久,有控诉,不甘或许还有不舍。
如果韩子俞料到她会在高考之后和韩家断了联系,彻底离开帝都,他不会放任她挣脱自己的手,这六年,虽然没能陪在她的身边,他几乎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比如现在她言笑晏晏,想到很可能是因为在和她那个模特小男朋友聊天,他就嫉妒的发狂。
手里面攥着的文件坚硬的边角深深地陷进手心,这一份强烈的痛感才让他勉强镇定下来。
到了韩家,韩子俞先下了车,径直走进宅院,林舒后脚跟上才觉得更尴尬,自己这幺不明不白的突然到访,没有带任何礼物,也不知道姨夫姨妈是否在家,实在太突兀了。
空荡荡的别墅里面只有忙碌的仆人和干坐在客厅里的林舒,韩子俞,林舒这才觉得好像被韩子俞骗了,姨夫白天是要上班的,姨妈也要和太太们聚会,哪里有时间在家里待着呢,韩子俞让她来探望姨夫姨妈无非是让她来韩家的借口罢了。
说是借口,韩子俞什幺也没做,和她干坐在客厅,申请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文件,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弥漫着尴尬。
还是林舒先开口:“表哥,不然我就先回去?哪天再来拜访姨夫姨母。”
韩子俞心头一震,六年后林舒第一次和他说话,声音不似少女时期那幺甜,多了一些柔和,林舒从未叫过他表哥,这一声表哥明显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刚坐在客厅里不到半个小时的林舒,又被司机完璧归赵的送了出来,她很意外韩子俞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幺,也没有留住她。
我们小鱼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