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郁有一种生来的敏锐,他知道,流民入城只是个开始
事实也确实如此
————————————
蔡希儿专心致志地吹着手中汤药,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沉默地盯着她
“你醒啦。”她擡头时一惊,“正好,把药喝了吧。”
少年不说话,瞧药碗的眼神很警觉。她心里叹息,转而端来肉羹,“不想喝药吗?你脸色不好,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少年鼻头一动,不等她说完抢一般地夺去,迅速把粥狼吞了
蔡希儿惊讶,“慢点,别噎着…这里还有发糕,都是你的,不会有人抢。”
回答她的,是被举到面前的空碗
少年终于说话了,“糕,给我。”
*
阮郁拉你狂奔,三绕四绕进了一家客栈。掌柜似乎出去看热闹了,无人看店
他丢下一串钱,直接去厩里牵马,你目瞪口呆,“阮郁,你要干嘛?”
“走。”栓马绳系的有些复杂,他一面解绳子,一面下结论:“上马,我们不能留在洛阳。”
“啊?不至于吧。不就是流民强行进城了……”
“管平月。”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唤你,“流民攻城,城门一个守卫没有。洛阳夏天潮湿,爆竹需要订做。郡守今早拍板办灯宵会,晚上就有这幺大的烟花,这些事连在一起,难道就不蹊跷吗?”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有人用流民蓄意谋反。”你又不是傻子,老实道:“阮郁,你是朝廷命官,着急报信很正常。但在我眼里,这个天下分分合合,今天姓顾,明天姓李姓赵也很正常。我没玩够,不会跟你走的。”
“玩?”男人重复着,凤目似一把冷利宝剑,把你全身戳个遍,“管平月,你的天真真恐怖。流民拿不到好处,凭什幺叛反?他们进城难道是来走亲戚的?这座城的一草一花、男人女人,都是被许出去的好处。你的拳脚再快,快得过千军万马吗?你的身份,你的来历,统统会让我们死无全尸。我不想再重复,现在立刻给我上马。”
你正要说什幺,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东边的城门冒起一团焰火,浓烈的黑烟融入夜幕
阮郁神色稍霁,“狼烟和战哨,东城门应该有守备军,我们可以从东城门离开。”
“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纠结一秒,扭头向蔡府的方向跑去,“但花神图还在蔡府,你先走,我回去一趟……”
你才跑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住腾空。阮郁单手将你提到马上,“管平月,荣华富贵有这幺重要吗?你已经疯了。”
街景在两侧飞驰,话这幺说,他策马的方向却是蔡府方位
后背撞在男人胸膛上,你哎呦了一声。他按着你的肩,冷声道:“夹紧。”
你夹紧马鞍,尴尬得直挠脸,“真看不出哈,郁郎还天生神力,厉害厉害。”
阮郁的声音和以前没什幺变化,但却莫名顺耳多了
“管大人把油嘴滑舌的时间用在吃饭上,身上也不至于就这幺一两肉。”
洛阳沦陷的消息传到上京已经是出事的十五日后。太平盛世,居然有人谋反,皇帝大怒,欲命太子居京摄政,亲率十万精兵御驾东征
“什幺?!”顾珵听到这个消息,顾不上赤足披发地跑出来,“你刚刚说什幺?”
掌殿小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千真万确,洛阳,被反军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