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聪明、面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
这是林向东周围人给他评价。
然而只有他本人才知道,周小小手里握着的细绳系在名为冷静的积木塔底下最重要的一块碎片上。无论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她的手指轻轻一动,高塔就会塌得什幺也不剩下。
譬如此时此刻。
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每个处在他这个年纪正在经历思春期的男生都知道做爱代表着什幺,他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此时周小小的那句“我们做爱吧”就仿佛一颗飞进他运作齿轮里的钮钉,撞散了高高垒起的积木塔。
“你不是喜欢扬帆吗?”林向东木着脸问,他忘记了此时应该配合疑惑皱起眉头。
在他的世界里,做爱应该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交往之后再做的事。为什幺周小小用的主语是我们?难道…
刚刚升起来的希望又被她的回答踩到泥里去。
“因为…”周小小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大眼睛死盯着林向东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看不透他是什幺意思,只好一口气把这些天排演许多遍的台词说出来,是生是死都交给了林向东,“因为他对处女不感兴趣,我想让你帮我。”
那颗钮钉被她这句话拔出,林向东弄懂了这一切。电闪雷鸣,海浪在黑色的夜里卷出似摩天大楼高的巨浪打翻了名为理智的小船。
被周小小告知她喜欢上别人的酸涩和被当成工具人的气愤在心里交织,最后变成一把锤子:“不可能。”
她想到了他不会这幺轻易地答应她,也是,把处男之身交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从娘胎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得多尴尬。
只好使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了,撒娇。
“向东,东东,东哥,求求你了,眼睛一闭一睁很快的。”周小小抱着林向东的腰在他的胸膛上左扭右扭的吃豆腐。见他还没反应,擡起头摆出对镜子研究了好久的自认为最可爱的表情,“就一下下,一插一拔就结束了。”
周小小研究的成果确实有用,可她越可爱就越刺痛林向东的心脏,他也是有自尊的人。
“是不是为了他能喜欢你,谁上你都可以?”这话就有些刺耳了,周小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林向东又抛了一句:“你不觉得这是在作践你自己的身体吗?”
作践两个字像一把利剑刺穿周小小的心也刺破了这几日以来的幻想。眼泪蓄满了眼眶,而后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脸颊洇湿她的上衣。
“不是谁都可以,”她吸吸鼻子,“我只想和你做。”
那双盛满泪珠的猫眼此时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林向东暗道不妙,他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动摇。
眼睛一闭深呼吸,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的风暴稍稍平息。他需要独处的时间,好消化周小小这一连串的动作。
“你先回家吧。”他握住周小小的双肩把她从身上撕下来,“这件事我不会答应你的,与其整天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不如研究研究怎幺提高你的学习成绩。”
周小小没应声,就那样一边委屈地看他一边默默哭着。
林向东知道她这是什幺意思,但就是说不出别的话来,抽了张面纸在手心,也沉默地和她对视。
二人较劲,好像在争输赢却又不知道奖品是什幺。最后还是周小小败下阵来,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擦眼泪,然后背了书包回家。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讲话,这是多年好友的默契。
彼此清楚对方的想法,也知道如何能打破僵局,可他们需要时间来过掉心里那道坎。
周小小沮丧的心情延续到了第二天和熊丽的约会上。
面前的烤肉滋滋冒着油花,明明是期待已久的晚餐和电影,她却味同嚼蜡。脑子里总闪过林向东没有表情的脸和深不可测的双眼,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了。
要不要去道歉呢?可是她又没做错什幺。
做爱只是一种通往快乐的一种方式而已,怎幺就作践自己了?
经过一天的时间,跑题的周小小已经彻底忘了林向东指的是为了别人的喜欢而把自己的身体分享给不喜欢的人这件事。
在开脱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歪,最后打定主意,林向东一天不向自己道歉她就一天都不理他。
“怎幺了?”熊丽从见面开始就看出周小小的兴致不高,与她平时的状态大相迳庭。在她期待很久的“欺骗日”还闷闷不乐地戳着烤肉不入嘴。
“没什幺…”周小小夹起面前的牛舌进嘴,看好友一脸担心,她检讨自己,狂夸熊丽烤肉的手艺。暂时把这些都抛到脑后,笑着对熊丽说:“等下去买杯奶茶喝吧。”
去他的小肚子,反正也没人看。
熊丽如果看不出她只是暂时把烦恼放下,她这一年多和周小小同进同出的日子是白费了。
看她这样,熊丽犹豫再三还是把男朋友可能出轨了的担忧吞回肚子里。她不想好友再为自己烦恼,心里总存着侥幸:说不定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呢?
她想起初中王鹏向她告白时的害羞和高中谈恋爱的甜蜜时光。
除了关于性的事情,他们一直很和谐。
而且他最近提都没提了,应该不会吧…
*
「扬哥,出来蹦迪呗。」刚和女朋友发完自己要睡觉的消息转头就点开和扬帆的对话栏。昨天他刚和旁边陪他吃烧烤的女生打完炮,又装豪爽的自己付完了房费。
本就寥寥无几的零花钱在ktv包场和开房已经彻底花光,急需冤大头给自己兜底。
他这几天发现了,扬帆不仅能给他带来女性资源更能吃点从他的指缝中漏出的小便宜。许久没有回复微信让他有些慌神,这条金大腿可不能放过。
又发了几条消息,石沉大海。只能转头安慰一直抱怨明天还有课,要回家睡觉的好不容易哄骗来的炮友。
扬帆倒不是没有看到消息,正相反,他看到王鹏的第一条就直接开了飞行丢到旁边。
给小小粥喂驱虫药呢,谁有时间理他?
他算看透了,陪他混的学长学姐们天南地北地读大学去了,这届高三又全是好苗苗,跟他同级的又全是王鹏这种聊都聊不到一起去的人。
更何况他非常讨厌王鹏那副有女朋友还到处约的态度,也不知道他女朋友知不知道这件事。
嗯…回忆不起来他女友的样子了,好像姓熊?
不过没人陪他玩也没事,他不也找到了新乐子吗?小小粥,周小小。
虽然自己死缠烂打一星期还没要到微信,不过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不着急,总会有个契机的。
专注撸猫的他没注意外面的脚步声,猫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扬帆也不惊讶为什幺一人住的房子里第二个人的出现,因为他清楚只有那个人有这里的钥匙是谁。
“你提前了一个星期。”
扬父疲惫地站在门口看儿子的背影,和蔼地说到:“下周日去爱港出差,没时间来看你。”
扬帆没有接话,不过他也习以为常了。自顾自地往下说:“没想到你养了只猫,还记得你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她肚子里还没动静?”扬帆平静的语气打断了他。
气氛凝固,最后还是扬父先离场。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扬帆嗤笑一声,继续和小小粥互动。
刚刚离开的人就是他如此痛恨出轨的原因——一个在原配还在病床上就让别的女人进门的男人。
永远记得六岁那年,妈妈枯瘦的手和因为化疗而掉光的头发。还有那个女人连生两个女儿之后男人对他唯一的儿子好转的态度。
真恶心,住在他给的房子里,靠着他的钱而活的自己真恶心。
“你说我要不要去打点工给你挣罐头钱呢?”他问地上打滚的小猫也像是自言自语。
小小粥没理他,给他留了个翘起尾巴的猫屁股就进床垫旁边的窝里睡觉了。
扬帆瘪瘪嘴:“你应该叫小傲娇、小冷漠。和她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去卫生间洗漱完,扬帆躺在搬来猫房的床垫上。至少这里还有另一个生物陪着他,不至于漫漫长夜孤独得在床上辗转难眠。
*
星期一,田娜盯着手上旧唇釉犹豫,跟着周小小买的那支早已在告白失败的那天破碎在垃圾桶里。
她知道自己的自尊心很高,高到无法接受失败给自己找理由——他不喜欢她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周小小。后来的那个总是不占优。
可话说回来,他们的父母他们出生之前就认识了,她又要怎样的提前呢?田娜在心里苦笑。
视线从粉色的包装外壳转到教室的另一头,她无法接受的还有一件事。
“去吧。”身边的同伴鼓励她,和田娜做朋友的时间不长,可她清楚她的心里在纠结什幺,这也是她选择田娜做朋友的原因。
田娜看着同伴的笑脸,捏紧手中的唇釉深呼吸。走到在和周小小聊天的熊丽面前说:“我们能聊聊吗?”
刚结束早操的大课间,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走廊上人来人往,楼梯间却只有几人经过。
周小小双手抱臂站在熊丽旁边:“赶紧说吧,要上课了。”
田娜大拇指顶在唇釉的盖子上,好似下定决心般和熊丽对视:“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你。”她终于迈出这一步,解脱了自己。
诚如前言,田娜是一个高傲的人,但比起对他人,她对自己还要更不宽容些。
那天回去以后,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幺会变成现在这样。给自己找借口,但下一秒更沉重的自我厌恶感就会涌上来。
在这浓稠的漩涡里能够解救她的只有一件事——当面和熊丽道歉。
接收到道歉的熊丽有点惊讶,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因为讨论她的胸而感到对不起甚至和她道歉的人。
本来快忘了这件事的熊丽笑笑:“没事,我本来都快忘了。”
听到这话的田娜松口气,认真地和熊丽也和自己说:“不能因为你忘了,我就不来道歉。”
周小小在田娜道歉的那一刻就把手臂放下来了,这会儿对她印象更是从负转零。又走神,暗想林向东什幺时候来和她道歉。
安静下来的空气有些尴尬,只有身后的楼梯时不时会窜上来两个人。
在两个不知道在思考些什幺的人中间,熊丽先受不住了。拉起周小小的手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这话是对着周小小去的,“你喜欢林向东吗?”
喜欢林向东吗?
周小小在对他第一次产生性冲动当天晚上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并不认为对一个人有性冲动就是喜欢他或者想要和他在一起,要不然炮友这个词怎幺来的?
家人、朋友、陪她一起长大的人,这是林向东在她心里的定位。
现在她想要和最信任的他组队探索成人的世界,为什幺非要和喜欢挂上钩?她不想嫉妒、占有和让情绪因为一个人而大起大落。
所以她是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田娜:“不喜欢,我不喜欢林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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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没有写清楚的地方:
林向东:做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后才能进行的步骤,像结婚和亲吻一样
周小小:性只不过是取悦自己的一种方式类似于吃美味的食物
两种不同的观念加上周小小对扬帆的告白引起的冷战和争吵
btw,因为太糊了想把字数多的章节一分为二,中午和晚上分开发(完结后只有一章收费)大家觉得怎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