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格格和心狠手辣的陆老板

顾惜辞客客气气的把要债的债主请进办公室,来人顾惜辞照例不认识。

对方递给他名片,顾惜辞低头一看,原来姓金,名冲,是个地下钱庄的经理,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面容是掩盖不住的戾气和精明。

按金冲所说,顾朝盖工厂和他借了钱五万大洋,现在顾朝没了,父债子还,这笔账要顾惜辞还。

金冲虚情假意的说:“顾先生死了,二爷要节哀顺变啊,只不过人没了,债还在,二爷继承了这庞大的顾家,应该也会一块继承顾先生的信守承诺绝不赖账的作风吧。”

顾惜辞虽刚接手顾氏企业,但也并非是由着旁人牵着鼻子的走的糊涂虫。

顾惜辞皱起了眉头,他要拿过欠条看看:“这是自然,我自然不会辱没家父的名声。”

然而金冲赶紧收好欠条,不再装模作样的虚与委蛇:“顾二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打算什幺时候准备好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话不假,但我怎幺知道这欠条是真是假?”

金冲冷笑一声,将欠条重新拿出并且举到顾惜辞面前:“你看清楚了,这上面有你父亲的签名和盖章,若你不认,没关系,我们可以法院见。”

顾惜辞看着上面的签名和印章,他挑眉轻笑:“金先生,我们有话好说,何必动不动就上法院,我没说不认,可是五万大洋不是小数目,你总得给我准备时间吧。”

金冲以为他怕了,于是得意洋洋的收回了欠条:“二爷,你搞错了,五万大洋只是本金,还有利息没算,我替你算过了,这一年,本金和利息算上去,正好十万大洋。”

顾惜辞明白对方是在狮子大开口,只不过他说他的,顾惜辞一分钱也没有打算给他,且不说这欠条来的可疑,即便是顾朝要建工厂,他也不可能会和地下钱庄借钱,更不会选择利息如此高昂的借款方式。

只是顾惜辞此刻没有翻脸,他要查出究竟是谁在捣乱:“好,金先生,你放心,我父亲的作风我自然不会辱没,给我三天时间,我必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多谢二爷,那我三天后再来找您。”

他听顾惜辞的叔叔说过他是留过洋的学生,他本以为对方会伶牙俐齿,自己免不了还得唇枪舌战一番,他忍不住飘飘然,一边觉得对方年轻十分好糊弄,一面又在惋惜自己准备好的一堆说辞没有用武之地。

金冲没有想到这要钱竟然会如此顺利,他见了顾惜辞不过十来分钟,就得到了对方肯还钱的承诺。

顾惜辞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金冲离去的身影,从抽屉里放着的银烟壳中掏出一根烟放在嘴边,随后熟练地拿出火柴点燃烟卷。

宛如涂抹着口脂的漂亮菱唇叼着烟,乳白色的烟雾在办公室中逐渐扩散弥漫,他渐渐地起了杀心,捣乱的人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顾家那群米虫,他觉得不屑又十分的厌恶,造成这些麻烦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爸爸死了,而自己行事没有爸爸那般老辣。

顾惜辞越想越觉得可笑,待一根烟抽完,杀气已达到顶峰。

他恶狠狠的摁灭了闪着橘红色火光的烟头,转身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朋友约了顿饭。

傍晚,顾惜辞来到法租界里最有名的一家名为花蛤蜊的餐厅,餐厅的环境很好,每一张餐桌餐桌上摆放着一束新鲜的花,耳边是钢琴师弹奏的流畅的乐声,到了饭点,已有不少穿着体面的洋人进来用餐,像顾惜辞这样的中国人在里面像是格格不入的异类。

顾惜辞毫不在意,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礼貌的打量,更何况这里是中国的地盘,只不过被洋人用蛮横的武力强行霸占。

想到这,顾惜辞叹口气,爸爸能够从一穷二白到打拼下顾家那幺大一份产业,自己一定要守住顾家。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顾惜辞来到二楼的包厢,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邀请的客人已经晚了十分钟,可他不急,对方贵人事忙,顾惜辞有求于人,自然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雨过天晴,夕阳将苍穹灼烧成绚烂的布匹,顾惜辞睁大眼睛可以看见金色的尘埃悬浮在空气中,金色的光洒进彩色的透明的玻璃窗,影子投在墙上,是个歪曲的天使像,。

又过了十分钟,对方姗姗来迟。

他迎着光,火红色的头发用一根红绸带随意的绑着,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一张阴郁的漂亮的脸,他的眼窝很深,眉毛是英气的剑眉,眼珠子是浓郁的绿色,鼻梁挺拔,单薄的嘴唇微微下垂,左边的眼角下是细细一点的泪痣,他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开着纽扣,露出浆的雪白的白色衬衫,大步流星的踏入包厢,周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混沌的气息,像是风雨飘摇中的花朵,又像是一条阴森的毒蛇。

来人名为陆亭烨,字拂庚,乃是顾惜辞的青梅竹马,与他已有五年未见。

陆亭烨的母亲是个异国大使的女儿,名为珍妮弗,在一次舞会上与他的父亲陆纡昌一见钟情,两个年轻人互相看对了眼,两个异国年轻人的恋爱是很难的,更何况大使对中国人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在他眼里,这个国家贫穷,肮脏,落后,腐朽,陆纡昌自然也是如此,这样的人怎幺配娶自己的女儿。

然而年轻人的爱情之火岂是父辈的歧视打压就能熄灭的,双方私下珠胎暗结,想用孩子让大使妥协。

可这种行为无异于激怒大使,珍妮弗在祖国是有一个未婚夫的,更何况未婚先孕在他们阶层是个丑闻,传出去足以让他们一家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除名,让他的前途堪忧,更何况他们一家都有着虔诚的宗教信仰,婚前行为无异于背叛天神。

他要珍妮弗选择,究竟是要父母、国家,还是要一个异国的恋人。

珍妮弗无法抉择,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起初大使让她打掉孩子,和陆纡昌断了联系。

珍妮弗不肯,她舍不得孩子,也不想失去恋人。

年轻的恋人上演了一出中西结合的梁祝,一个要闹着自杀,一个多番恳求到处寻人游说大使,可依旧无法改变大使的观点。

最后发怒的大使宁愿要一个死去的女儿,也不要一个辱骂家门的女儿,珍妮弗的母亲则是以泪洗面,以死相逼,最后珍妮弗妥协,生下孩子交给陆家抚养,就和大使一家回到祖国去了。

顾惜辞从小就知道陆亭烨的身世,陆亭烨在她去留洋之前也曾拜托他帮忙寻找自己的生母。

这几年以来,双方不曾断过联系。

如今再一次见面,顾惜辞上下仔细打量着陆亭烨:“陆老板,你来晚了。”

陆亭烨在十九岁那年,子承父业,从往日的陆少爷,变成了众人口中陆老板,在这大上海,成了最大帮派青口帮的老大。

陆亭烨垂下眼帘,坐到他身边,轻声说:“你电话里面说的事,和我详细谈谈吧。”

“不急,等上菜了,我们慢慢说。”

服务员上了两份软嫩多汁的牛排,顾惜辞切了一块放在口中大力的咀嚼下肚以后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陆亭烨同顾惜辞相识多年,双方知根知底,也清楚他现在已经坐上了顾氏企业总经理的位置,他年纪轻轻,身后没有靠山,才刚接任不久,就要自己为她扫除障碍,可见高处不胜寒,这个位置不好做。

顾惜辞也知晓他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斩草除根这事他最擅长。

陆亭烨擡起眼,没有动面前的牛排,翡翠一般的苍绿的眼珠淡漠的凝视着顾惜辞:“你要我帮你杀人,这个没问题,我的价格很贵,只不过我想顾家不会出不起几个钱。”

“陆老板,我们相识多年,你不给我打个折?”

“行啊,腿打折。”

顾惜辞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你少来这一套,我替你寻母多年,你也没一点表示。”

陆亭烨要笑不笑:“一码归一码,等你找到我的母亲,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幸苦费。”

顾惜辞从银烟壳中掏出一根烟,红唇抿着烟嘴,打火机点燃香烟,在薄雾中他吞吐着几句话:“放心吧,我出的起,你斩草除根,做事干净利落,贵点又有什幺关系。”

陆亭烨翘起嘴角,仿佛蝴蝶的触角,艳丽的容貌阴森森的:“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从餐厅出来,顾惜辞便回到顾家公馆,天已经黑了,繁星闪烁,家里里寂静无声,只有路过关织敏所在的小院才能听见从里头飘来的欢声笑语。

顾惜辞站在院子里仔细听,听见关织敏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出她唱的是《桃花扇》。

他不想去打扰这难得的惬意时刻,这位漂亮的小嫂子有些害怕自己,在自己面前时常像是避猫鼠。

顾惜辞静静的听了一会,看见书房的门开了,冯青露要去为关织敏准备宵夜,他这才离去。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