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近在咫尺的梁芷依,董姝桐略微失神。
不愧是亲姐弟,眉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梁芷依少了那股冷冽和疏离感,相比起梁以诚更添几分柔和,还带点英气。
与此同时,梁以诚握住她的手,递过菜单,生生打断二人的眼神交流:“先点菜。”
好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梁芷依一眼看穿弟弟的想法,所以并未打岔,偷偷笑他这母鸡护仔似的行为。
程矫这一天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无心管旁的东西,唯有在上菜时眼里才会出现亮光。手中的孩子始终是个障碍,于是他幽幽看向梁以诚:“帮我抱抱。”
“......”梁以诚没搭腔,起身请服务员要了个儿童专用座椅,又问程矫,“奶粉奶瓶之类的,带了吗?”
“带了带了!”程矫手忙脚乱地从包里先后翻出奶瓶、奶粉和尿不湿,随即不带感情色彩地感叹,“我发现你有做奶爸的潜质。”
他忍无可忍:“这是常识。”
目睹两人互动,梁芷依噗嗤一下乐开花:“程矫,你跟他玩那幺久,居然不知道诚儿怕小孩儿?”
此话一出,就连董姝桐也悄悄竖起耳朵。
梁以诚则淡淡瞥她一眼,没阻止。
面对两双好奇的眼睛,梁芷依失笑:“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会儿我初三,诚儿小升初,没什幺新朋友,成天臭着张脸,搞得学校里的人不敢找他玩,他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
“当时我在跟班里的男同学谈恋爱,俗称早恋。有天小男朋友送我回家,我俩在院子外面接吻,恰好被诚儿撞见。过了两天,我记得特清楚,是周五晚上八点四十,他支支吾吾跑来房间问我能不能分手。我问,为啥呀,他死犟了好久,才坦白说怕我怀孕,去网上看了特别多有关生孩子的视频,给这小屁孩吓够呛。”
少不更事时的糗事被姐姐拿出来当作趣闻,甚至喜欢的人也在听,梁以诚窘迫:“故事讲完没?讲完开饭了。”
想伸手给董姝桐拌饭,她却在桌底下悄悄挠他掌心,窃窃私语,说:“挺可爱的。”
梁以诚颤动着眼睫,一言不发,耳根慢慢变得绯红。
......
......
自那日的晚饭后,时间又平稳地过去半个月,董姝桐与梁以诚的恋情逐渐升温。
热恋中的情侣大都粘人,加之锐明大厦和华耀大楼离得不远,十几天来,他们基本都在对方的公司前台混了个脸熟。
由于恋情暂未公开,所以即便梁以诚很少再现身圈里的豪车超跑俱乐部,很少应局,也没人多想。
毕竟这可是圈内长辈人见人夸,专注事业的“别人家的孩子”。
而连偶尔撞见他们的沈清砚,路过时都得捂着鼻子说,好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给董姝桐乐得够呛。
转折点出现于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梁以诚照例把董姝桐送到华耀楼下,正依依惜别,突然有人打断:“董总?”
拧眉望去,就见公司经纪人领着艺人江梓莉往这儿走。发现梁以诚,他们明显一怔:“这位是——新艺人吗?”
“不是。”她松手,“我男朋友。”
视线一转,发现江梓莉正痴痴凝望梁以诚。眼中饱含震惊、怀念以及不可置信。
反观梁以诚的反应,却不像与她熟识。
怀着满腹疑惑,他们匆匆告别,董姝桐领着沉浸于情绪的江梓莉乘上电梯。
方才哪怕没在楼下遇见,几人今天也得见一面。
江梓莉是华耀旗下的一名演员,出道三年来不温不火,亟待转型之作。董姝桐上任后喜欢亲力亲为,这让她获得了不少认可。
如今恰好有几个不错的剧本,她便吩咐底下推荐各方面条件符合,演技尚可的女演员商谈。
董姝桐做事秉承雷厉风行,进门先征询演员意向,又结合以往经验,从中挑选最适合的剧本。
半个小时过去,经济人眉开眼笑,江梓莉反倒显得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结束后,她称自己有话要聊,盯着经纪人迟疑的目光,也未动摇半分。
“你想说有关梁以诚的事情?”董姝桐整理着衣领,说。
“是。”她苦笑着,又仿佛在呜咽,“董总您放心,世上哪有那幺多狗血。我和梁以诚并不算真正的认识,只是我,单方面记了他许多年。”
......
直至江梓莉走远,董姝桐都还久久沉浸于方才的故事,以及最后她含泪说的那句话中:
“董总,您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你们二人足以相配。而如今的我,也早该忘掉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了。”
她骤然生出几分茫然。
梁以诚的过去深不见底,自己目前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这种没由来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并持续到她坐进梁以诚的副驾,披上他的外套。
车窗外大雨瓢泼,奋力击打着每一块地方。雨刮器拼了命的工作,才勉强扫清眼前迷蒙蒙的一片。
梁以诚本想先送董姝桐回家,她却提出要在他家借宿:“我想和你一起睡,不可以吗?”
“......”他无法抗拒来自她的任何请求。
雨水顺着房檐坠落,一层层薄烟笼罩在玻璃前,雷雨声也随之关在窗外。
董姝桐洗了个神清气爽的澡,身上是散发着清香的宽大T恤与黑色五分裤,发梢湿漉漉披散在脑后。
趁梁以诚洗漱,她粗略参观起座房子。
客厅里到处是他生活的痕迹——躺倒的靠枕,摆在茶几上的书籍,喝剩一半的茶,以及她送的空调毯。
往左,看有个挺高的书柜。走近,上面摆着梁以诚大学时的各类奖杯、奖牌,几张合照,黑胶唱片,和一些演唱会票根。
其中有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照片上的梁以诚同现在几乎没有差别,剑眉星目,身穿印有哈佛校徽的卫衣,留着个痞帅的狼尾发型,万分惊艳。
她凑近盯了许久,直到一股潮湿的热气靠近,接过相框:“怎幺在看这个?”
回首,目光所及是他坚实的胸膛。董姝桐咽了咽口水,擡眸端详他的眉眼:“梁以诚,你留狼尾好帅啊。”
“......”他突如其来地哽了下,无奈解释起发型的由来。
彼时正值大一,他每天都得遭受课业和语言的毒打与折磨,干脆开始不修边幅。虽说并没有产生异样的感觉,但留狼尾期间,他受搭讪的次数逐渐增加,还有人曾想花高价睡他,导致梁以诚自己回想起来都非常无语。
被他的表情逗笑,董姝桐移开眼,视线落在那几个黑胶唱片上,喃喃:“Rich Brian?你也会喜欢这种风格的歌吗?”
“嗯。”他跟着望过去,“我还追过演唱会。”
好似想起旧事,她表情古怪,问:“哪场?”
“纽约。”
结合时间线,董姝桐终于确定他和自己看的是同一场:“那场我也在。我还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当天巡演结束,我就发现自己丢了个珍贵的挂件,是出国前徐周林亲手给我做的。”
四目相对,他眼底写满诧异:“那挂件长什幺样?”
“是白色的小熊娃娃,胸口绣着一支红玫瑰。”董姝桐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不、不会真是你捡到了吧?!”
他不语,转身回房,再出现时手里就拿着那个小熊:“当年到处找失主,回国前还特意把它捎上,没想到,它的主人竟然在这儿等着。”
“这算什幺?”董姝桐握着失而复得的挂件,感慨万分,哭笑不得,“月老提前给我们牵的红线?”
“很有可能。”梁以诚拥她入怀,“也许我就是命中注定,要来爱你的人。”
好奇怪,分明是个爱意多到即将涨满的时刻,他却不想接吻,不想做爱,只想永远与她紧紧相拥——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