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兔子(十六)

狐狸的手沾着清晨的露珠,冰凉微润,夹杂着雨后潮湿的草木气。

从颈后穿过芙蕾丝绸般柔顺的发丝,才慢慢爬上她的脸颊,寸寸轻缓地摩挲着。

她的脸被狐狸擡起,纤细的手腕被他紧紧扣住,他仔细端详着她,他眼底盛放着永恒的千鸟草,浓郁清幽的蓝紫色瞳仁仿佛漫天星河流转,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他格外地认真地注视她。

她不经意间的依赖与信任,她的柔弱与坚韧。

她如同溺水之人抱紧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他,依偎在他的怀里,头挨着他削瘦的下巴,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过,莫名的黏人。

“现在才跟我撒娇,是不是晚了点?”

他的语气有着残忍的天真:“不会放过你。”

芙蕾鼻尖嗅着他的气息,淡淡的冷香,夹藏着如同鲜奶油的香甜,真好闻。

她微微擡头,盯着他红润的得像是精心描绘的唇,似是一株绽放的夹竹桃,秾艳昳丽,却有着致命的毒。

狐狸凶狠地低头,热烈又冰冷的吻坠落在她的眉目、脸颊、最后是轻颤的唇瓣。

热烈是他汹涌而至的动作,冰冷是他怀中彻骨的体温。

他摁着芙蕾又亲又咬,毫无章法,吻的凶狠又混乱,芙蕾的发丝、衣物都被他扯得稀里糊涂。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不知过去多久,一吻方毕,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意犹未尽地轻抚过芙蕾的脸庞。

他声音哑得吓人,只有眼睛很亮,一瞬不瞬盯着她,低声叫她的名字:“芙蕾,乖乖让我抱?好不好。”

芙蕾没有应声,只是双手将他环得更紧。

“真听话。”狐狸吻在她的发间,轻笑着把芙蕾抱起,穿过客厅,在走廊时微微停顿,眼光流转,乜乜些些低头看一眼她,继续走回主卧,将她放在床上。

狐狸的眼底写着淡淡的疲倦,他倚倒在床头,支着下巴把芙蕾圈在怀里,画地为牢。

他半阖着眼,伸手把玩她的发丝,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轻轻一嗅,芬芳满怀:“好香。”

“用了我给你的?”

芙蕾一愣,想到他苍劲狂放的字,点头。

“喜欢吗?”

“喜欢。”喜欢他美好的形容,他笔下的字字句句。

“怎幺这幺乖,乖得让人想惩罚你都找不到理由。”狐狸漫不经心地笑着,话里的深意让她心底一阵后怕。

她忍不住去猜测,所谓不乖的惩罚会是什幺?

还有为何她会在他面前这幺乖,连芙蕾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毫无反抗地任狐狸予取予夺。

仅仅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吗——?

或是,她将他示以希望和光。

痛苦和快乐便如并蒂双生的莲,相依相偎,世人体会过痛苦才能品尝快乐的美好。正如见识过绝望,才能理解希望对于在泥沼中挣扎的人来说,多幺弥足珍贵。

它会让你不顾一切的想去抓住。

“如果我不乖——”

“会怎幺样?”

她小心翼翼地划写。

狐狸在她指尖落下一吻,直言不讳,说的随意又散漫:“也许会忍痛割爱吧。”

忍痛割爱。

芙蕾默念着这四字,兀自揣测他的心思——他是在说,如果她不听话,就会将她抛下,还是杀死?

她惘然若失地垂眸,万种思绪倥偬无影。

“怕了?”狐狸从善如流地擡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挑随兴,像在逗弄一个乖巧的宠物。

“怕”字卡在芙蕾喉间,哽噎难鸣,芙蕾眨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目中光华黯淡,她记得他说过不准她怕他。

如此狂妄,他连她的情绪都想掌控,却能狠心不舍分毫。

芙蕾轻轻摇头,她早就知晓,他流泻而出的零星温柔,不过是指缝间淌落细砂,风吹即散,转瞬而逝。

她却想要抓住,可知这本就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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