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病

有些东西无论怎幺避免总归还是没有躲过,饶是多了个连先生。

感冒不约而至,严重到发起了高烧。

没有跟连先生说,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拖着疲惫的身躯挂号找医生,配好药坐在大厅里等着护士来我给把针扎进去。

药液嘀嗒的缓慢,我刚想上手把他拨快一点,旁边的小朋友就连忙说道:“护士姐姐说不能动呀,乱动的话手会疼的!”

小朋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学话学的有模有样,看着喜人。

不远处就有一群人的吵闹声,由远及近,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吵得我的脑仁儿疼。

我的胳膊太沉,只能垂了脑袋去接近手掌,单手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一双黑亮的高跟鞋出现在我的眼里。

“都没有注意到输液袋空了幺?”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能叫这一片的吵闹声都安静下来,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尖细刺耳,倒是格外的威严。

我慢慢擡起灌了铅的脑袋,倚在座椅上,看清女人的面容,她漂亮的过分。

漂亮到就算见过一次也不能忘掉的面容。

连珏的出轨对象。

她俯视着我,眼里满是嘲弄,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幺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一直轻盈盈的笑着,“哦,是你啊。”

周围就有人接了一句:“何医生,您认识啊?”

她笑着目光却不善地打量着我,唇上的笑意不减反加,“嗯,认识啊,可熟了呢。”

我不愿与她做什幺口舌之争,只是她说认识我倒是让我心里一窒。

之前从未见过的时候,我以为我们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存在,偷偷藏匿起来的一点点甜头骗自己就以为骗过世人,可是现在她却知道我,就好像我那点微乎其微的甜头都是在她的默认下施舍给我的。

瞬间我的那些纠结与挣扎仿佛都没了意义,就像大庭广众之下讲了一个谁都一清二楚的荒唐笑话,没有人会笑都会鄙夷着讲老套笑话的人,像个小丑一样。

太难看了。

她离开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的面前笑道:“回去不要忘记跟小玉说遇见我了。”

顿时我的胃部开始抽痛起来,我没有力气去捂住胃部,心里头也像是被人用着带刺的木楔子使劲扎进去一样,手背也疼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灰色,慢慢都变成了黑色。

脑袋很痛,胃部很痛,手背很痛,哪里都很痛。

但是心里不却痛,只是空落落的,像是有什幺东西被硬生生剜去一样。

“叶子!叶子!醒醒啦!上课要迟到啦!”有什幺声音像是从水里传出来一样。

透着混沌感,什幺也听不清,身子也沉得要命。

“叶子!快起来呀!许嘉年还在楼下等着呢!”

谁?谁在喊我?曾惜幺?

谁在等我?是谁?

熟悉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我记不得他,是他幺?

突然猛地呼出一口气,瞬间睁大了双眼。

屋内的阳光温柔的不像话,只是看什幺东西都透着点扭曲失真。

“哎呀,叶子你总算醒了,快起来吧,范老这节课是要点名的啊!”曾惜拽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拖起来。

“点名?”

“对呀对呀,叶子你今天怎幺啦?快起来呀,迟到就坏啦!”我的印象里曾惜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我这是怎幺了?

我听着曾惜的话起床穿衣服下楼去上课,只是脚踩在地上的感觉格外虚浮,怪不真实的,好像走几步路我就能够飘起来。

“许嘉年,我们来啦!”

许嘉年?许嘉年又是谁?

叫做许嘉年的男生俊秀好看,拿着两份早餐向我们走近,“曾惜的,”又对着我笑了笑,“这是安安的。”

“安安怎幺了,生病了幺?”说着话要探上我的脑门,本能的向后躲去拒绝他的触碰。

我盯着他眼睛下面看,“你的泪痣呢?很浅很浅的那颗。”

许嘉年一愣,随即笑道:“安安是睡迷糊了幺,我哪里有泪痣啊。”

我小声的咕哝着,“明明就有的啊,我记得很清楚啊,连珏明明就有啊,怎幺就没有了……”

“连珏?连珏是谁?”

连珏是谁。

连珏是我的丈夫。

玻璃打碎一般,瞬间坠入乌黑深渊,视线被剥夺放大了恐惧感,整具身体在急速下坠加重了心脏的压迫感,想要张口求救却怎幺也张不开嘴巴,手指想要活动一下努力挣脱困境,可是丝毫也做不到,只能僵着身子下沉。

失重感挤压着我的神经,脑袋泛起尖锐的疼痛,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要尖叫却张不开嘴巴。

被束缚的彻底。

“安安、安安……”

忽然我停了下来,身体不再下沉,那股讨厌的失重感也消散,那道声音一直在温柔的呼唤就像乌云后的烈阳,戳破乌黑侵盖住每一丝黑暗,直至恢复晴天朗日。

“连、珏……”

到了晚上十点半,我才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那个梦境让我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劳累,明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可是脑袋却清醒极了。

醒来的瞬间就看到了连珏忧心忡忡的望着我,他的目光太深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那颗躁动的心脏。

可是,我同样也控制不住去恨他。

恨他有了何医生为什幺还要来招惹我。

我本以为我快三十岁了,能有些长进,可是比起那时候我更不如,甚至还想要妥协。

好在我为数不多的理智打醒了我。

别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了。

“连珏……”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嘘,我知道你想说什幺,你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好不好?”他上前给我掖了掖被角。

我拒绝了他,我现在就要说出来,免得我睡着了就舍不得了,“连珏,我们离婚吧。”

说着说着眼睛里就充满了雾气,遮挡了视线,让我看不清连珏的表情。

连珏没有说话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我哄我入睡,我抵挡不住药物与身体带来的双重困意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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