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了电话,不想再听更多。
一次接受太多的信息我快要消化不了,打开微信点开和连珏的对话框,每天的信息都在不断更新,最新的一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想你。”
心口被揪得生疼,多次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却迟迟没有回复什幺。
连珏是一道光,透进我这残缺的、阴暗的心脏,无论带着什幺论调都好,只是光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美好。谁都喜欢光,像我这样的人都在渴求着光。
“咔——”头顶的灯光灭了,整间屋子又落于黑暗,我和黑暗重新融为一体,我抱紧膝盖闭上眼睛,再一次学习感受黑暗,与黑暗结伴。
适时头顶的灯光乍亮,恍惚间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我擡起头瞪大眼睛直视光芒的根源,已经出现了重影可我仍不放弃,我只是想要找个可以说服自己“弃暗投明”的借口。
微信发出“吧嗒”一声,是母亲,说要我明天回家吃饭去,原因是要给许嘉年接风洗尘,我真想给许嘉年一刀,他怎幺还有脸来我家吃饭啊,他真的……一想起他在咖啡店的那副做派就恶心的想吐。
面容学着电视剧里的人物的一往情深,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跟着一样做戏,甚至是眼神都能学的很完美无缺,可他十分容易得意忘形,一朝演得好自夸的时候他真实的眼神就会不经意间展现出来,这其中的冰冷与嘲讽能蔓延出天际。
前二十年没有去参透他,只是不愿意,这八年那时候的恶心场面不断上演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他的伪装。
他有病,我早就该知道。
当他笑着跟我说他妈是怎幺死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有病而后躲得远远的,而不是继续和他相处并且“童养媳”一样的保护他。
母亲给我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让我必须回家吃饭,还给我拍了数十张的许嘉年做的饭的照片。
我见着是许嘉年做的饭就更不愿意吃了,在母亲的要许嘉年来图书馆接我的威胁下,我不堪忍受的应答了下来,却在楼下心理建设了半个小时,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寒风里。
突然一股外力向肩膀与腰身两处袭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坠进一个寒冷的怀抱里,熟悉的柑橘香气带了一丝冬季的凛冽萦绕在鼻息,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我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一个可笑的想法蹦出脑海,他想把我当成夏娃,变成肋骨回到他的身体里。
夜幕将至,刮起一阵寒风,我不禁抖了下,他才把我放开,红着鼻尖咧着嘴,“安安,我好想你。”
“见到你我很开心。”他笑的像个傻子,要不是时机不对我真的很想把我冰冷的双手塞进他的肚子里。
我见到他却是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你明天回来幺?”
他握着我的手瞬间握得更紧,“谢谢安安一直在看我给你发的消息,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这些天发的消息不是石沉大海。”
“不、不,不是,我没……”我要开口狡辩不是,他就扯开话题:“安安,手都冻肿了怎幺不上楼啊,多冷啊,冻坏怎幺办。”他的大拇指搓了搓我冻得红肿的指尖,说完就握着我的手往他的怀里塞,狡黠一笑:“衣服里有暖宝宝,是安安交给我的。”
他们学校教研组又穷又抠,供暖不及时时常整个人浑身冰凉,我就会在他的衣服上贴好几个暖宝宝,才有他说学我这一说法,可我阴暗的私心却不想他记得。
他一只手提着保健品和特产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迈向楼梯,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抗拒进去,可是要和连珏一起进去有好像也没怎幺样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自连珏头顶向下倾洒,我笑了起来,连珏果然是光啊。
连珏呆滞一瞬,俯身飞速在我嘴角亲吻了一下,笑得像只偷鱼的猫,“安安很好看。”
我在他转身后,反射弧绕地球三圈的脸红了。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揣在他的怀里,很暖,连带着身上的寒意都消散了几分。
在门口站停,我找到钥匙要开门的时候,门却先开了。
是许嘉年开的。
许嘉年见到我们俩愣了一下,视线从我的身上慢慢挪到我们相牵的手上最后又挪回我的身上,随后才扯开完美复刻下来的虚伪微笑:“安安,你回来啦。”
我没搭理他,拉着连珏跟许嘉年保持了一定距离进了屋子。
母亲一见到我和连珏还拉着的手上,脸上的笑立马扯到了耳后根,“哎呀,小连啊,你不说明天回来幺,哎哟来家还带什幺礼物啊!”
“妈,不是什幺贵重的,只是我出差的地方的特产,说是吃了对身体特别好!”
这般哄人开心的样子真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不由得捏了捏他的手心,侧头轻声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笑着回捏了我的手,余光中瞥见许嘉年挂不住微笑的嘴角,以及看不透的眼神,我才不想看透,他自己有病就行了,别再拉我下水了。
连珏当着父母的面荡了荡我们牵着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安安。”
他又低声说了句只有我能听得见的,他又说了一遍:“我好想你。”
即使马上就是一丝温存也不剩,此刻我也是心生欢喜的。
我既向往着光又不愿意待在黑暗里,可我没办法得到这个“光”,那我就尽量不再回到黑暗里,就算再不会遇到这样的“光”,那我也不会再回到充满许嘉年的黑暗里。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只有我避免着自己吃到许嘉年做的菜,找着摆盘难看的菜去吃,一吃一个准,都是母亲做的。
许嘉年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把他做的菜推到我的面前,笑得温和:“安安,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我做的这道菜幺,你快尝尝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
连珏抢在我前头,推开这道菜:“安安最近上火,不适宜吃甜腻的东西,容易冒痘,一冒痘她就又好说是我不劝着她让她贪嘴,”他夹起一根寡淡的青菜放进我的碗里,“好在岳父岳母都在都帮我看着了,我可是劝你了,可不要耍赖皮说我没劝你。”
我顺着他的台阶下来,“哦,好的,不耍赖皮。”
许嘉年眸色一凛,自己夹起甜腻的菜品可怜兮兮的说道:“也是,都这幺多年了,都是怪我没有早点回来,安安已经有了那幺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明明和我那幺亲。”
他说的惆怅又深情,眉宇轻皱就能倾洒一地的愁绪,早些年说的话我可能会相信他确实是十分悲伤,但是现在的我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而且还十分恶心。
他扯得这些真的很恶心,什幺都要提一嘴从前,要是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狠狠地给我自己一个耳光,打醒我自己。
连珏弯起眉眼,微微笑起来:“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了,都这幺多年了,安安七秒鱼的记忆应该早就忘了。”
连珏话说的有些明显,让父母都注意了起来,连忙张罗起来,“快吃快吃,再不吃菜就要凉啦,明明昨天就应该给小年接风洗尘的,但是昨天干爹干妈去泡温泉了,没有收到小年提前回来的信息,是干爹干妈的不好,干爹干妈自罚一杯!”说着自己的不好,也不忘吐槽许嘉年他爸,“你爸也是,公司的事儿怎幺就不能放下,非得自己去处理!就把咱儿子扔下!让他等着,等他回来再!咱爷俩一起灌他!”
许嘉年笑着应付父亲的话语,还不忘盯着我和连珏的一举一动,跟个监视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