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蔻把那句话说出口,秦颂年就已经预判出了最终的胜负,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败下阵来,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
不过,他答应下来也不是全无条件的,他们勾着尾指口头上定了个约法三章。
他一脸严肃,“第一,在平安渡过瓶颈期之后,不得再重蹈覆辙练习MEHNDI。”
她就擡杠,“那我迟迟渡不过怎幺办?后面又进入瓶颈期怎幺办?”
“...”
他的脸黑了大半。
她无奈摊手,“好吧好吧。”
他想了想,“第二条,此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江蔻掐着腰一脸不可置信,心里想的不禁脱口而出:“你怕丢人?还是嫌弃我!你知道本小姐现在画一幅画已经炒到什幺天价了幺!?”
小白兔好好的怎幺自己往树桩上送兔头呢。
他眼锋一转,毫不留情地揭穿:“上个月月头你拿《阿亚汉》去拍卖,卖了三千万,这三千万月尾你就买了一辆Agera和一屋子的意大利珠宝,通通算下来,至今还倒欠着几百万。”
江蔻一下子被他直白的话噎住,差点呛口水,声音和气势比刚刚不知小了多少,活像是从一个逐渐瘪气的气球里发出的。
她忿忿地想:哼,都是秦式财团的继承人了还这幺小气。
江蔻别别扭扭地胡乱转头,嘴硬,“那我下次给你补上不就好了,不就几百万嘛。我那不是算数不好嘛,一下子就,就买多了嘛。”
秦颂年面上不显,心里委实是哭笑不得的。
毕竟,只有说到她数不清的钱的时候,她才会暂时摒弃骄矜和高傲,局促地对着手指一脸心虚。
秦颂年举起拳头假咳一声,试图把这一条守则好好揭过,他知道什幺叫适可而止,以防大小姐恼羞成怒。
“第三条...嗯,第三条暂时保留,容后想到再补上。”
这事就这样,一锤定音,江蔻单方面大获全胜。
具体的MEHNDI时间,江蔻迫切的定在三天后。
她没能说出口的是,她实在是着急,她已经被瓶颈期这个磨人小妖精折磨了好一段时日了,总是饭吃不好觉睡不饱,精神也变差了许多。
三天后,秦颂年如约来到帝景。
他刚从会议上下来,依旧是一身定制套装——严谨的白衬衫黑西装裤。
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告知范助理,今天这个日子需要推开所有能推开的活动。
范助理这三天里,总是心难受得直痒痒,镜片下的眼睛就算小到只有一线天,也能放射出锐利的八卦光芒来。
“秦总,或许您今天有什幺需要我帮助的吗?”
“秦总您要去哪,不如我帮您开车吧”“秦总您其实不用参加今天的会议也是可以的。”
“秦总您今天好像又帅了呢。”
后者递去一个很有威慑力的眼神,范助理的嘴巴闭起来,很识时务地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秦颂年很爱干净,又洗了一次澡换了衣服才来赴约。
江蔻在一楼客厅看到他的时候,嘴里咬着的面包都差点掉了。
她凑近看了下手上的碎钻表表盘,才早上十点!
咀嚼吞咽完口腔里残留的那部分面包,她含含糊糊地问:“你怎幺这幺早就过来了,不忙吗你?不用去公司开会吗?”
江蔻之所以这幺说,是因为在她印象里,秦颂年这个总裁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经常忙得脚不沾地。
沙发上那人半点不擡头,捧着报纸正襟危坐,“不早了,我的会都开完了。”
江蔻:...
我怀疑他在暗讽我,可是没有证据。
生气容易出皱纹,大小姐不想一大早上的就和这人生气,她深呼一口气,把脑袋一甩,噔噔噔上楼去了。
江蔻创作期期间作息比较混乱,没什幺特定的规划,猪崽似的吃饱睡睡饱吃,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除此之外的一般活动只有蹲在画室里画画。
钟表的指针转到笔直,叮的发出脆响。
午饭时间到了,在楼下等待两个小时的秦颂年也有些感觉到腹中空空,干脆留在帝景让保姆阿姨午餐多做了他一份。
他让人上去请她下来吃饭,江蔻随即放下手上的东西慢悠悠地下楼。
对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她依旧没提起胃口,只提了几筷子浅尝辄止。
秦颂年在她对面落座,看似在吃实则注意力全程都放在她身上。
食不言寝不语。餐桌上气氛安静祥和,只闻刀叉碗具的轻微碰撞声。
他不动声色地切着牛排,目光巡过对面她那份吃过了基本上像没吃过的菜。
公司员工收养的流浪小猫儿都比她吃得多。
他眉心拧成结,内心五味杂陈。
公司越来越壮大他也越来越忙碌,很久不曾和她一起同桌吃过饭了,他竟不知她又重新出现了厌食的症状。
他忍不住想劝她多吃些,但能说的话翻来覆去无外乎还是那些,他说不出花儿来,也知道没法子就凭这毫无营养的几句话帮到她,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把话梗在喉咙里。
江蔻是强迫不了自己没胃口还要吃下去,早早离桌漱口去了。
秦颂年是心里存着事,心不在焉地也没多吃几口。
江蔻漱口完又回到餐桌边招呼他上二楼,时隔太久和人同桌吃饭,她也没发现他今日这餐吃得格外的快。
随便走走消完食,江蔻换下家居服为画画做准备。
她套了一件黑白灰配色的吊带和热裤,长及腰腹的粉棕色卷发披在肩上。
如果这世上真有那故事里违背神的旨意,夏娃也要偷吃的禁果,那禁果幻化成人理应是这样的——衣衫禁欲发丝魅惑,气息是独一份的慵懒娇媚。
江蔻在二楼忙前忙后,在画室和其他客房之间穿梭进出,拾捡一些必要的物件。
秦颂年舒展着长腿依靠在二楼阳台吹风,回首看见那人的衣着,胸口突生一股无名的烦躁。
他突然出声把她叫住,遥遥一指衣帽间的方向,“江蔻,去换一套衣服。”
他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怎幺可以毫无戒心的穿成这样。
江蔻前进的脚步停顿,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并没看出什幺不妥,不解道:“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怎幺了,为什幺要换?”
秦颂年不耐地侧头盯住悬挂在侧后方的画框,随便找了个理由,“布料太少了,屋里开冷气小心感冒。”
江蔻觉得他颇有些莫名其妙,“我平常在画室都是这样穿的,一点都不冷的,况且,我哪里有那幺弱啊。”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只能退而求其次,温声和她商量。
“那换件裙子。”
“不行,我的其他衣服很贵的,粘上颜料就毁了。”
他只好说,“我给你买新的,去换了。”
江蔻实在理解不了他怎幺这幺在意这两件衣服,本来想和他对着干坚决不换的,转念一想,要是秦颂年因为这两件衣服为借口犟起来反悔了怎幺办?
只好临了瞪他一眼,转入衣帽间去换了件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