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迷梦（1）

男子双手将琉璃灯递给少女，仿佛郑重地物归原主。她接过，甫一到她手上，那灯里的火苗陡然旺盛了三分，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们并肩走出宫殿，一路向西行去。随着离宫城越来越远，她脑海里关于此处的记忆和情感越发稀薄，仿佛涟漪一样一圈圈扩散最后消失不见。

他突然问她：“你叫什幺名字？”

她茫然：“我？”想了又想，不确定地回答他：“我……叫长乐。”

他深深地望着她，说道，“不，你是青荇。”他捧住她的脸，告诉她：“我的阿荇。”

阿荇？

这个名字唤起了她对于长乐的最后一丝记忆，想起一年前的那个似梦非梦的夜晚。

那天夜里她正熟睡，梦中听到有人不断呼唤她，声音沉冷如水，却又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思念。她好奇起身，向音源处走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却见自己置身于一间石室中，四周皆黑，似乎用来建造墙壁的本就是纯黑的石头，唯有几盏灯火提供微弱的明亮。

她感觉周身酸痛，像是躺了太久不得运动而血液凝滞。挣扎着起身，她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她的身体！眼前所见让她自己也忍不住羞红了脸，不似她的少女身躯，这是一具成熟女人的身体，未着寸缕的躯体肤色是久未见阳光的苍白，但是依然曼妙玲珑，高耸的胸脯下面是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腿，左边乳房上一颗红色痣似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长乐惟恐附近有人，忍着疼痛四处寻找可以蔽体的衣物，却一无所获。正难堪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愣了一会儿，然后声音里是巨大的惊喜和疑惑：“……阿荇？”

长乐惊慌失措，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并非乌有国的语言，然而也没有心思想自己为何能听懂，她用手慌乱地遮掩着自己，却腿下无力，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来者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她在昏暗的光亮中看到他有一双狭长凤目，肤色亦是苍白，鼻梁高挺，两片薄唇却是不健康的嫣红。她手足无措，只希望烛火昏暗，好让他看不清自己。

但是他疾步走到她面前来，认认真真地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眉头紧皱。长乐浑身无力，只能难堪地别过头不去看他，闭上了眼。他也不语，只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外面不同于室内的黑暗，这里似乎离天很近，星光点点洒落满地银光。不远处有一处温泉，正腾腾冒着热气。

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快，很快行至温泉边上，轻轻把长乐放了进去。热水浸泡下，长乐感到全身的血都在慢慢恢复运转，身子也有了气力，于是神智更加清明，难堪羞涩又害怕，各种情感一齐涌上心头，再加上热气的蒸腾，让她苍白的脸多了一丝血色，看起来明艳动人。

此时，那男子也脱下衣裤，走进池中。长乐大惊，磕磕巴巴地生涩道：“你是谁？”她这才注意到，这不是自己的声音，说的也不是自己熟知的语言，然而就仿佛是身体的记忆一般将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他不语，伸出胳膊将她抱在怀里。他感受到怀里的躯体温热，再不是冷冰冰毫无生息，胸前有两团柔软贴住他的心口，忍不住再紧了紧胳膊。他埋头在她肩颈之间，问她，“你是怎幺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