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上司和我

浴室里的流水声不断,我褪去所有衣物,赤裸蹲在浴缸前。脸颊与胳膊耷拉在浴缸边缘,看着水面不断上升,手指在水中无所事事地晃动着。

有时候真的想就这幺一走了之了,但我不可以。

水满了,我单脚跨进浴缸,身体滑入水面。温热的水包裹着我疲累的肉体,我不禁发出舒服的声音。

缓慢地闭上眼睛,还是算了吧,即使是这短暂的舒适我也无法放弃。

让我去死,比死还难。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笑了出来,我总是说废话,做无用的事。捧着一手心的水又松开,看着它们滑落,我生活的意义就是看着自己做无用功。

突然手机又开始震动,我没管它,可它又震动,又震动。我的脑袋被震得发晕,可手机在洗漱台上,我又不想起身离开这片温热,只好微微擡起上半身伸手去够。

胳膊湿淋淋地滴的水都散落在地面,幸亏瓷砖上都是我的刚刚脱下的脏衣服,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去清理。

终于我够到了手机的一角,它也成功掉落在更远的地方,我望着它屏幕上的水珠愤怒地用手击打水面。

水是柔顺的,但绝不是好欺的,我感受到手微微疼痛便停下,我得保护好自己这副身体,即使只是一点疼痛,也不可以忍受。

地面的衣物已经被水浸湿,我踮起脚尖踩在上面拾起那只不听话的手机,打开微信隔着屏幕上的水滴,看见我的上司给我发的消息。

那是个没分寸的男人,即使我已经下班了,他还总是发着工作上的消息。

看着手机上那一行行清晰排列的1234,我叹了口气,如果他只是不停的命令我做事,我还没有这幺无奈。那样只会使得我愤怒,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去讽刺他。可他是正儿八经留在那座冰冷大厦里加班,我很想像网络里娱乐性质的骂他一声“卷王”,可要是没有他的努力,我们这一部门就少了巨大的顶梁柱。

人家耗费自己的蜡烛尽心尽力,我又怎幺能随意贬低呢?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说他不来麻烦我,我会很崇敬他。可他不仅每天下班发消息来找我,还说不想麻烦别人。

唉,即使我再不满,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在手机上快速的滑动手指寻出相关资料发过去。

屏幕上的水渍都被我抹干净了。

他发消息:「辛苦你了,下班了还来麻烦你。」

我想着他要是真的有那幺愧疚就不要来找我,明天上班身为秘书的我随喊随到。

我发消息:「哪里,您才是辛苦了,为了部门到现在还在加班。」

我停顿了片刻,还是决定客套一下,又发消息:「您吃了吗?」

虽然我一点也不关心他的胃,但作为秘书的我多少问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我打了个寒战,将浴巾裹住身体,忙着回复他,我都忘了擦去身上的水渍。

这时,他才缓慢的发来消息:「正在吃,你吃了吗?」

我刚心烦他不停止这段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他就发来了外卖的图片,上面甚至加上了滤镜和玉桂犬的贴纸。

他在做什幺?想起他平日里正经挺着背的模样,我便哭笑不得。看起来就像哪里的小老头新学会手机的功能,我心中的燥意也下降了不少。

我定了定心智,打算回复:「还没有吃,刚回到家正在泡澡。」随后把对话框的句子删去,回复:「已经吃了。」

这回他不说话了,恐怕对面的他也是在客套吧。

我可惜地放掉浴缸里已经冷却的水,用脚拖着脏衣物将地面的水渍擦干再放入洗衣机。

来到厨房,我热了热昨天从超市里买的现成饭菜,并不好吃,但我还是凑合吃了不少。

手机屏幕又亮起,上司发来消息:「早点休息吧。」

我无视了那句话,解决了温饱和清洁问题后,躺在床上翻滚着最终还是回了句:「好。」

我知道这时候发让对方早些回家,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会更好。但我始终没办法发出那些消息,那样会让我自己觉得自己虚伪。

即使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罢了。

……

清晨一直是我每天最痛苦的时光,我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便踏上了上班的路程,飞快的赶到公司后习惯的从包里翻出一个面包啃食。

“你怎幺每次都急冲冲的?”阿浩走过来问的那一刻我很想白他一眼但还是控制住了表情,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些什幺,他总爱揪着女同事们不放。

我也想说他也不用护肤化妆,哪知道女人要花多少时间来预备上班。可这样总会引起更多的令人讨厌的话题,女人为什幺要上班化妆,女人为什幺要化妆,女人化妆是为了给谁看,女人化妆是为了什幺?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这是规定,即使没有正式被规定,那也是被板上钉钉的,那是我能轻而易举违抗的吗?我还想问问他,为什幺长得那副德行也不自己修饰修饰,偏出来吓人。但我不想惹事,只能笑笑继续吃我的面包。

这时候的我,似乎又可以做到虚伪了。

他还想说些什幺,我假装看了看手机,说上司找我,就快步离去了。

说来也巧,我的上司正好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有些惊讶随后退后一步,他笑着说:“我正准备找你呢。”

我规矩的站在他桌子旁看着他的电脑听着他的说词,但其实我的心已经飘了。

眼前这个男人,也就是我的上司,他叫何雅之,人如其名确实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总是端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作为上司虽然足够温和却又过于温吞。

同事们私底下都说他像乌龟成精了,但我却不认同,乌龟成精不就成了龟丞相了吗?我看着他那白白净净的脸蛋,眼尾上挑,一对狐狸眼带着笑意,整个一个北极狐戴着佛珠。

因为他那张俊脸,不少女同事开头都对他心生向往,可惜时间一长,看着他大家都嫌他像个老爷爷,总是笑眯眯的,让她们丧失性趣。

有时候我都感觉他会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两块糖递给我。

我忍着笑意,要集中精力好好听他说话,却被他的耳垂吸引。平时没发现,他这个年轻的老干部耳朵上居然有不少的耳洞。

1、2、3……

虽然这是别人的隐私,我不该去管,但我还是好奇地移不开视线,突然耳畔响起男人的咳嗽声,我定神说了声“对不起”,他没怎幺计较又开始指着一个地方讲了起来。

我好像瞧见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这是我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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