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回家,叶呈风去停车,叶惊秋她们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上楼。
到了门口叶惊秋就呆在了原地,看着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
叶惊秋过去打开门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说:“小玉姐,肖潇姐你们先进去放东西吧,我等等我哥。”
李小玉和肖潇很识趣的进了屋。
叶呈风刚上来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和姑姑站在楼梯口一下就变得紧张了。
“叶颐涟,你来干什幺?”叶呈风对于面前这个妇女的到来并不意外,可还是脱口而出的问了句。
攥紧了手看着面前这个中年女人。
“小风,今天是小秋的生日,我这个做姑姑的能不能来看看自己的侄子侄女儿?”叶颐涟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镇静,仿佛什幺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需要,你可以走了。”叶呈风说这话牙齿上都用着劲。
“小风,为什幺非要这幺夹枪带棒的跟我说话呢?我们到底是亲人啊!”叶颐涟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别说了,进去吧!”叶惊秋低着头一下下抠着自己的手指 。
叶呈风抓着叶惊秋的手往屋里走,李小玉和肖潇正收拾着东西看到叶呈风的脸色就意识到需要给他们三个人留空间了,李小玉走到叶惊秋身边抚了抚她的背: “我们先出去订蛋糕,买菜。”
李小玉看了叶呈风一眼就拉着肖潇出了门。
叶颐涟自顾自的走向沙发坐着,叶惊秋靠着墙眼神涣散,手上依旧用力抠着已经泛红的手指。
叶呈风靠近妹妹轻轻抚上妹妹的手示意她停下。
叶惊秋却突然一下弹开,一瞬间又像反应过来是哥哥,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想微笑一下回复哥哥不用担心,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简直难看至极。
“小风,我们是亲人,不能老是这幺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啊。”
“好了,你别说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没办法再当你是亲人。”叶呈风安慰的搓着叶惊秋的手,也不回头看叶颐涟 。
叶惊秋从呆滞到惊吓再到失魂落魄的过程,看的叶呈风的心被攥的死紧。
“小风,那件事过了这幺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叶颐涟急切的看着叶呈风,又看向叶惊秋说:“惊秋呢?也还记恨你表哥吗?”
叶惊秋被突然喊到自己名字的行为表现出了抗拒,立马蹲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嘴里重复的说着:“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叶呈风习惯了面对这样的情况,走过去语气轻缓的说着:“小秋,没事,小秋,是哥哥在叫小秋。”
叶呈风架着叶惊秋的手臂,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架着她回卧室,哄着妹妹吃药,又哄着她睡觉:“小秋,小秋,哥哥在呢,小秋今天生日呢,要高兴,哥哥晚上给小秋做你最爱吃的土豆牛腩好不好,吃完我们就去唱歌,你给哥哥唱好不好,哥哥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叶惊秋喝了药很快就有了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呈风轻轻的走了出去关上了卧室门。
“小秋这是怎幺了?”叶颐涟站起身来询问。
“抑郁症,你的好儿子作的孽啊。”叶呈风语气冰冷。
“怎幺样?看到叶惊秋的样子你还觉得是叶惊秋骗你们的是吗?你儿子没错你们都没错是不是?”叶呈风红着眼睛,疲惫不堪的靠在沙发上,说话时声音有气无力。
“怎幺会?小秋那个时候还小,她怎幺会记得?”叶颐涟惊恐的攥紧手,身体颤抖着想找地方靠。
“还小?你也知道小秋那时候还小?才七岁啊,你的畜生儿子怎幺下得去手呢?啊?”叶呈风低吼出这句话,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怪物。
“我,我们,你表哥那时候也还小,不懂事,闹着玩儿的,都是小孩子,什幺都不懂,就觉得好玩儿,所以,所以……”
“所以还小就是你的混蛋儿子猥亵自己亲表妹的理由?” 叶呈风额头的青筋暴起,对着叶颐涟发出低吼。
死死的攥紧拳头,一拳头砸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就像这件事情一样让叶呈风感到无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用力的人带着愤怒,恨意打出去,受力的棉花却不痛不痒。
“还小,好玩儿?这就是你为你的畜生儿子推脱的理由,你们还是不是人啊?啊?叶惊秋是你的亲侄女,你自己都说了是血肉至亲啊,你怎幺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呢?你的儿子是人,叶惊秋就不是人了?从那件事情发生到现在,你们有一个人站出来道歉吗?又一个人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你们只会说还小,都还小,都不懂事儿,事情也没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小秋也没受到什幺实质性的伤害啊。叶颐涟,你告诉我,你们配做她的亲人吗?你们配吗?”叶呈风使尽全身的力气说着话,手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渐渐发白,指了指叶惊秋的卧室。
叶颐涟没站稳,一下瘫坐在沙发上,低低的啜泣着,一边哭一边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只希望你们一家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小秋和我的生活里。”叶呈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身体陷进沙发里。
“小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替你表哥给你们,给小秋道歉,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你表哥也成家了,这件事也过了这幺多年了,能不能就放下了?”叶颐涟颤颤巍巍的挪到叶呈风身边,抓着叶呈风的手说。
叶呈风满脸厌恶的甩开叶颐涟的手: “滚吧,趁我还没后悔不杀高天林的心之前,赶紧滚”
叶呈风胳膊搭在脸上,重重的呼吸扫在胳膊上成了雾又化成水,叶颐涟抓着自己的包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
叶呈风眼睛紧紧闭着,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放下手臂,眼里泛着水光,那水光顺着眼尾流向耳蜗里,牙齿咬着下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怒吼的声音。
叶呈风还记得叶惊秋第一次跟家里人说自己被表哥猥亵的时候,全家人脸上的不在乎,质疑,甚至是嘲笑现在都仍然让叶呈风恶心
大姑说:“不可能,你表哥怎幺可能干那种事呢?再说小秋那时候才七八岁,俩小孩儿闹着玩儿的,小秋小,不懂事说瞎话,你还当真了?”
小姑说:“对啊,不可能的事,你表哥一直又懂事又听话的,怎幺可能干这些事嘛。小秋你肯定是觉得你表哥现在自己开公司了,不拉你们兄妹俩一把,觉得表哥不好才说这些是吧。我跟你说,千万别在你表哥表嫂面前乱说话啊。”
奶奶说“小娃儿家,晓得个啥,啥都不懂,只晓得好耍。”
家里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儿高天林的恩惠,所以他们宁愿心里歪曲事实也不让任何人触碰自己的利益。
叶呈风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十岁的叶惊秋突然笑的很开心说了句:“哎呀,开个玩笑嘛,就看看你们什幺反应嘛。”
只有叶呈风注意到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叶惊秋笑的掉了两行血泪,心里滴着血,眼里流着泪,被自己的亲人质疑,嘲笑的滋味让叶惊秋心里最后的一道残垣断壁也崩塌了。
叶惊秋把自己扒光了展现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结果接受的却是来自最亲的人拿着刀在自己的身体上,心理上,一刀一刀的凌迟。
门铃响了,叶呈风从回忆里惊醒,起身开了门,李小玉和肖潇提着菜进来走去厨房,放下东西 :“你姑姑走了?小秋呢?”
李小玉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 “小秋在睡觉,困了”
“你们要吃啥,我做饭”叶呈风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准备进厨房做饭。
李小玉叫住叶呈风:“别做了,我叫外卖吧,吃了准备晚饭就行,都两点多了,午饭做好,再做晚饭,肯定来不及了。”
叶呈风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突然卧室里传出来一声尖叫,叶呈风突然心脏一缩拔腿就往叶惊秋卧室跑。
一进去,就看见叶惊秋抱着被子缩在衣柜和墙壁的夹角处,瑟瑟发抖。
叶呈风看到眼前这一幕,一下子跪到叶惊秋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抱着妹妹: “小秋,没事,哥哥在这,没事了。小秋”
叶呈风无比温柔的对叶惊秋说着话,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后背。
“哥,他们说你杀人了,我不信,你没有对不对?” 叶惊秋抓着自己的头发扯着,就像抓的不是自己的头发而是别人的,也不知道疼,就一下一下的扯着,叶呈风把人搂的更紧,摩挲的力度稍微大了点
“没有,他们都是骗你的,哥哥怎幺可能杀人呢,哥哥就在这,哥哥就在这陪着小秋,哪都不去。小秋乖,小秋快回来,小秋快回哥哥身边来。”
叶惊秋停住了拉扯头发的手,头微微侧了一下,咬着自己的手臂,犬齿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叶呈风不知情,把下巴抵在叶惊秋的头顶上,麻木而笨拙的只知道温柔的哄着,拍着,根本不知道叶惊秋咬着自己的手臂。
李小玉拿着药端着水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叶惊秋死死咬着自己已经染血的手臂,杯子从手中脱离掉到地上,瞬间划破空气,玻璃的碎裂声在安静的空间迅速炸开,声音刺激着叶惊秋的耳膜,传递到大脑,叶惊秋立刻对这声炸裂声做出了反应,松开了已经被咬到鲜血淋漓的手臂。
叶呈风松开叶惊秋,低下头抓着叶惊秋的肩膀,通红的双眼似乎在质问叶惊秋,痛苦,无力的心意从眼睛里流出来,叶惊秋看着哥哥通红的眼睛,被滴落到手背上的眼泪烧的心里一惊“叶呈风又因为我哭了。”
“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哥哥,你别哭了的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叶惊秋看着伤心的叶呈风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歉。
叶呈风手上依然用力的抓着叶惊秋的肩膀,没有管她手臂上被咬出来的那块儿烂肉,痛苦的看着叶惊秋,他知道,叶惊秋哪里能控制这件事情的发生,她根本就不能控制,不然也不用一直吃药来控制了,叶呈风心疼的摸着叶惊秋的脸,心里更恨自己。
李小玉重新接了水,进了卧室,拨开叶呈风,把药递给叶惊秋,又把水给她。肖潇拿着医药箱也进了卧室,给叶惊秋手臂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对不起。”
叶惊秋每次发病之后都后悔死了,后悔拖累身边的人,后悔拖累自己的哥哥,后悔自己得病,后悔自己的出生,但她一直不理解,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能在无休止的要命情绪里反复经历。
叶呈风微笑的看着妹妹,把妹妹圈起来,抓着妹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深深浅浅的捏着,揉着,好像要把妹妹锁在自己圈的这个圈里面,只有这个圈里才会永远平安,宁静,只有在这个圈里,妹妹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恶意纵使你是铜墙铁壁,它也会刺穿这铁壁狠狠扎在人身上。
叶惊秋吃了药,瘫坐在叶呈风的怀里,手臂上包着纱布,血已经慢慢渗透了纱布。
叶呈风抱着叶惊秋下楼,李小玉开着车送他们去了医院,又重新处理了伤口,开了些消炎药,医生又叮嘱了几句,他们才开车回家。
叶惊秋回到家,情绪也慢慢恢复,想着哥哥不开心,她就收起自己所有不好的情绪,赖着哥哥给她做这做那的,叶呈风也知道叶惊秋在努力的缓解自己的情绪,伪装着自己,不让人担心,这样懂事的叶惊秋让叶呈风的心疼的快要爆炸。
叶惊秋恢复平常的可爱,调皮缠着叶呈风说要吃土豆牛腩。
李小玉和肖潇在这顿折腾下也没再提吃午饭的事,反正这都快六点了,就留着肚子吃晚饭吧,晚饭好吃的可多了。
太阳慢慢的下沉,月亮不知道什幺时候悄悄的露了出来,小区道里到处都飘着饭菜香,门铃也逐渐忙的停不下来。
七点了,饭菜准备好了,人也都到,就差寿星的蛋糕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的门铃又响了,周磊起身准备去开门,叶呈风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一个眼神,周磊又坐下了。
“小秋,去开门。”
“哎呀,这幺多人呢,怎幺让我一个寿星开门嘛。”叶惊秋刚夹了块牛腩放在碗里正准备吃就被叶呈风叫去开门,明明自己就离门最远。
叶惊秋一脸不情愿的去打开门。
“小秋,生日快乐!” 一个蛋糕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叶惊秋的视线,蛋糕后面的人说着话就往屋里走 叶惊秋听到这个声音,脸上就露出了激动又温柔的笑容 。
“你不是说出差回不来了吗?怎幺又回来了?”
叶惊秋拿掉蛋糕,蛋糕后面的人亮了出来,一个高高高大大的男生,头发很短,露着青皮,一身运动装。 叶惊秋把面前的人拉近了关上门,就往餐厅带。
“磊哥,宁哥,小玉姐,肖潇姐,你们好。”林奕走进餐厅,放下蛋糕,对着桌上的人挨个问了好 。
“小奕真是太客气了,都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还搞这幺客气干啥?”周磊站起来给林奕让位子。
“他就这样,磊哥你还没习惯吗?”叶惊秋拉着林奕坐到自己旁边。
叶呈风从厨房出来,看到林奕点了点头。
“呈哥,今天辛苦了。”林奕站起来给叶呈风搬凳子。
“还好,你不在没办法,做饭真是累,站的我腿酸死了。”叶呈风扭了扭脖子,咔咔的响了两声,又捏了捏小腿肚子。
“哥,辛苦了,谢谢哥!”叶惊秋讨好的在叶呈风身上蹭了蹭。
“来来来,大家举杯,祝我们小秋生日快乐!”周磊举着杯子站起来活跃气氛,这是周磊最拿手的事,有他在,永远不会冷场。
“小秋生日快乐!”大家异口同声。
“谢谢磊哥,宁哥,和两个姐姐。”叶惊秋乖巧的谢过哥哥朋友们的祝福。
饭桌上大家各自聊着,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舒适的氛围让叶惊秋感到安心。
林奕抓着叶惊秋的手,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林奕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里面是一个Q版的叶惊秋。
林奕自己找的陶土定制DIY的店,从捏土到烧制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叶惊秋拿着小小的自己,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手里的陶土公仔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粉色的卫衣,牛仔九分裤,黑色的高帮帆布鞋,背着背包的叶惊秋,脸上洋溢的无忧无虑的笑容,正看着自己。
叶惊秋擡头看着林奕轻轻的说了声谢谢,声音略过耳边的嘈杂传进林奕的耳朵里,林奕摸了摸叶惊秋的头发。
李小玉和肖潇快速的收拾好餐桌和厨房准备去下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