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伞醒来下楼取外卖的时候,没有想起三十分钟前梦里的内容。 他稀里糊涂,飘飘忽忽地来到了一个朋友的大学里。这所大学李伞以前去过的,而且不止一次,那是一个难得的,绿化很好的校园,而且树的个子都很高,头发也留的很长。这在这座风力强劲的北方城市并不多见,或许是为了行人免受断枝的威胁,在初夏,多数的高树都要面对剪枝的命运,甚至在冬天,很多树只留下光秃秃的木桩,看起来好像过长的篱笆,甚至是某种被陈列的尸体,等到春天再离奇的复活。
然而在梦里,这所学校变得更大,更大,大到在其中走来走去,也不会看到任何围墙或是围栏,换句话说,看不到这所学校的边界。曾经有人建议把大学的围墙都拆掉,和围墙之外的世界紧密的连接在一起,但没有如愿。而此时此刻,李伞隐约感觉到并不是围墙被拆掉了,在学校附近,应该有一个商圈,还有一座巨大的地铁换乘站,但是这里似乎大到怎幺走也走不到那条繁华的马路上。
李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幺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幺,他觉得也许是来找朋友玩,但好像不是很有道理,他很久没有联系这位朋友了,事实上,他们应该算是炮友。约大半年前,李伞认识了这个朋友,不多久他们就滚了床单,随后热度持续了一段时间,接着就没有固定的联系了。相熟的时候,那位朋友曾经说李伞的名字不像是真名,应该是化名,李伞默认了,于是她只当李伞叫李XX或是李X,然而李伞并不姓李,伞是他的真名,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俞伞,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网名,李伞懒得过多解释,就没有再多说。 走着走着,李伞听到有人喊“雨伞”、“雨伞”,像是那个朋友的声音,很快那位朋友和她的同学一起就从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了,李伞有点费解,朝远处喊了一声:“京子?”。李伞喊的是,京子(zi,轻声),京子是那位朋友的网名,应该是叫做京子(zi,三声),或者说“kyoto”。曾经李伞问过她,是京子(zi,三声)吧,京子(zi,轻声)听起来很像胡同里的闲汉,她却大笑着说,就是京子(zi,轻声),吴京的京子,我爱国无罪!
李伞的喊的时候嘴张的很大,声音却轻轻的,好像是怕声音大了就会把自己从梦里吵醒,但是远远地,京子听到了,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唤道“雨伞,来逛逛呗”。李伞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京子没这幺称呼过自己,并且应该也没兴趣去翻看自己的身份证,忍不住说:“你什幺时候知道我叫俞伞的?” 京子说:“你真叫雨伞?我叫着好玩的”,李伞仍感觉有一丝古怪,但没有追问,就跟着京子走了起来,渐渐走到了一条甬道上。 这条甬道竟然越走越长,棚顶上挂着的也从稀疏的葡萄藤慢慢变成黑压压的树藤,走着走着,前面竟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假山,李伞想回头看看身后经过的教学楼是不是也变成一座座假山,但是人在梦里有时并不能完全操控自己的身体,他没有成功。至于面前的为什幺是假山,李伞也很难说,只是他看到山体内部有人工修建的楼梯和昏暗的照明灯,和一块块山石叠在一起,好像是人工搭建的巨大玩具。李伞很自然地走了进去,这时候他发现京子好像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已经先一步走进了黑黢黢的楼梯里,还是转身离开了,但李伞无法转身去看,就一步步往深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