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镇魔锁妖塔里的巫翠女却在此刻愁坏了。
尽管青魔的魔魂已被封印锁死,不可能复生,可魔气依旧存在,若是想让穆白保持自身清明,那幺首先,必须阻止他体内巨量的魔气逐步侵蚀穆白的身体和灵魂。
于是,在白天,魔气运作最弱的时候,巫翠女拼了命的查看百宝袋里的古籍,还有天衍宗的禁书书库,就为了寻找能够拔除穆白体内魔气的任何线索;到了夜晚,穆白体内魔气大增,开始外溢,整个镇魔锁妖塔受到影响,泛出阵阵阴森紫光,巫翠女开始整夜做法念咒,抑制魔气扩散到外边。
虽然塔里的鬼怪们不敢侵扰巫翠女,然而总有些无知胆大的悄悄跑进密室,对着穆白露出满是贪婪口水的锐牙大嘴,毕竟满身魔气的穆白在鬼怪眼里就是一个极致的美味,可无一例外,都被巫翠女一剑贯穿胸口,当场斩杀。
然而时间久了,巫翠女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而且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魔气的逐步侵蚀,穆白的身体呈现出溃烂的状态,有的地方甚至流出恶臭的血脓。巫翠女用尽办法,用尽草药宝丹,仍旧无法阻止穆白皮肤大面积溃烂流脓。
定期来塔内探望送吃食的文霄,看着巫翠女日渐憔悴,不忍劝道:“阿翠师姐,被魔气腐蚀的身体只会变得不再完整,除非有办法把魔气转化成灵气,不然您徒儿到最后尸骨无存,阿翠师姐,您就给个痛快,让他安心离去吧。”
巫翠女沉默的用白布擦拭穆白身上的脓血,换了一条又一条,水盆里的水早已被染得黑红,突然,她暗淡已久的双眼忽而明亮。
“魔气,转化成,灵气?文霄师弟,我或许想到办法了!!”
说着,巫翠女打开百宝袋里疯了似的翻找,最后,她很是珍惜的拿出一本破旧的手记。
“三百年前,我曾遇到一个炼丹怪才,他和一般的炼丹道士不同,擅长以人体为炉炼制禁药,也因此几番上了九州暗杀榜。我曾与他有几面之缘,我虽不杀他,但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交集,可这怪人竟托人送我这本人体炼炉的手记,当时我只觉得棘手,不忍翻看,退也退不回去,便随意丢掷百宝袋里,没想到现下我竟要靠它寻找救穆儿性命的方法,唉。”
文霄很是意外的看着巫翠女手里已泛黄的羊皮笔记,于是将食盒清水放置一旁,与巫翠女一同观看。
然而看了半晌,巫翠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文霄看了几眼巫翠女,心里也在猜想她是否会参考手记里的方法救她徒儿。
合上手记,巫翠女无奈的闭上双眼:“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我必须赌一把。文霄师弟,泰海山仙草众多,能否为师姐准备大量能够净化魔气的草药,有多少准备多少。”
文霄不假思索,点了点头。但他对巫翠女欲救回徒弟性命的举动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他从未见过能在魔气侵蚀下完好活下来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巫翠女忍住内心不舍,开始在穆白身上进行人体炼炉,由内而外,炼化魔气。
如那怪人手记里所说,人体为炉的炼化过程会带来非常人能够忍受的剧烈痛苦,穆白本就神智不清,混混沌沌,这非人的疼痛竟能使得深度昏迷的他瞬间绷直身体,目眦尽裂,脖子上更是青筋大爆,嘴里异常痛苦的大声嗷叫,莫不是他身上用千年白铁打造的锁链拴实,此刻失去理智的穆白便会像一条疯狗扑向巫翠女。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巫翠女无法预估穆白体内的魔气到底有多少,她只能用辟邪枝来预测。若是辟邪枝触碰穆白身体后断裂,那幺人体炼化必须继续进行,只有当辟邪枝不再断裂,才能停止。
再者,她无法一直不停的进行人体炼化,且不说她能否长时间坚持,穆白这里是断不能无节制的进行,不然魔气还未炼化,他人已一命归西,因此巫翠女只能三天为一小周期,七天为一大周期,与魔气腐蚀争赶时间的同时,至少不让穆白被活活疼死。
唯一让巫翠女庆幸的,是穆白特殊的体质,若是没有这个体质,即便她把魔气全部炼化成灵气,穆白也只会因为体内灵气堆积过多而爆体身亡。但穆白的特殊体质不能让世人知道,不然,他会面对更加难堪与残酷的境地。
一段炼化周期好不容易结束,巫翠女赶紧将穆白身上的铁链取下,然后背着他去天衍宗的仙泉池冲洗身体,愈合伤口。承受了一周非人疼痛的穆白再次堕入深度昏迷,浑身虚软无力,任由巫翠女摆布。
或许是魔气炼化起了作用,穆白身上的溃烂逐渐有结痂的倾向,脓血也流少许多,只是此刻的穆白满身疮痍,没有一处完好。想起穆白以前那皮肤白皙四肢健壮健康耐打的模样,再看看现在,巫翠女便忍不住一边流泪一边替穆白擦拭身体。
突然,巫翠女听到一声虚弱的低喃。
“师父……”
巫翠女一惊,赶紧捧住穆白的脸:“穆儿,师父在!”
穆白困难的睁开眼,好不容易见到巫翠女,他缓缓笑道:“我,死了吗?”
“没有,你没有!”巫翠女迅速抱住穆白,“你还活着!”
“可是,好痛,每天都好痛……”
“是师父的错!你尽管怪师父!”巫翠女哽咽着,用力抹去眼里的泪,“穆儿,等你好起来,你想做什幺,师父都陪你!”
“我想做什幺……我……”
穆白很想说,却抵不住身体的极度疲惫与虚弱,再加上体内封印的作用,便再次沉沉睡去。
之后,时光飞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镇魔锁妖塔外的辟邪花树更是一年红艳一年枯。直到这天,巫翠女推着坐在轮椅上依旧昏睡的穆白,才发觉,不知不觉间,五十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