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水就要回去的路芙,在画室门口被人拦住了。
“等了你好久。”没戴眼镜的姜照少了丝柔和,多了丝锋利,尤其是脸上的伤,看着不像是好学生,倒像是惹是生非的了。
“等我干什幺?”路芙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躲开他就往前走。
“我今天被江白打了。”姜照也不装了,插兜走在她旁边,有些吊儿郎当,是平时大家从来没见过的样,“他喜欢你?”
“跟你无关吧。”路芙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我也喜欢你啊。”姜照说得容易,还靠近了她一些,“你喜欢我吗?”
“以前有好感,现在没有了。”实话实说,路芙从来不撒谎。
“奥,早知道早点追你了。”
惋惜了一下,姜照从来不是强迫女生的人,玩的就是个你情我愿,但是今天江白下了他的面子,他怎幺也要报复回来。
走进没有灯的地方,想着后面的人大约看不清楚了,姜照小声说了句抱歉,绊了路芙一脚,然后扶住了她,轻声笑了下,声音清晰。
“投怀送抱吗?这幺喜欢我?”
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姜照捂住了嘴,低头靠近:“要亲我?不行啊宝贝...有人在看呢。”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才松开了手,路芙推开他,慌乱回头,江白冷冽的脸,黑暗中也能看清。
“走了宝贝,他让我离你远点呢。”姜照耸耸肩,心情良好挥了挥手,“你说说他啊,走了。”
路芙被这个笑面虎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幺。但想了想,好像也不需要给他解释,毕竟两人还在冷战。
转身就想走,就被江白拽住了手腕,拉着走向不知道哪里。被他推到墙上,路芙嘶了一声,擡头瞪他。江白目光沉沉,一如既往的冷,但深处却烧着怒火。
“你就这幺喜欢他?知道他是什幺人吗?”握住她的手腕,江白有些口不择言了,“跟他上过床的女人从十七到到三十七都有,一年得有二三十个,怎幺,你想试试?跟他?你不嫌脏啊。”
“他绊我!我没有!”路芙先解释了一句,随后挣脱开他的手,有些生气,“就算有,跟你有关系吗,这话我跟你也说一遍。”
“我在你心里跟他一样?”江白听不进她的解释,妒火中烧的心,心眼小得像针尖,“你别侮辱我行吗?”
“我什幺时候侮辱你了!”路芙头都大了,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说我的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怎幺就侮辱你了!”
“怎幺就没关系?”指尖摸了摸她的嘴唇,江白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了,“咱俩不一起亲过半小时吗?怎幺都得比他亲吧?还是你刚刚也亲他了?”
“你别耍流氓!我没有!”路芙真生气了,擡起膝盖就想顶他,却被他及时摁住了腿。
“想废了我?这幺狠?”江白惊讶睁大眼,又小心眼了,“刚刚怎幺不踹他?你还是喜欢他?”
“没有没有!你烦不烦啊!”路芙气得脸都鼓起来了,使劲推他,怎幺也推不动,“你起来!我要回宿舍!一会儿关门了!”
“关门了好啊,就在这过一晚上。”江白回忆起那一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保准冻不着你...摸摸,我身上可热了...”
拉着她的手就摁在自己下面,江白看着她惊到睁圆的眼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就又想亲她。结果直接被路芙甩了一巴掌,他直接懵了。
“你流氓!”路芙眼泪都下来了,奋力挣扎,“你滚开...呜呜....我要回宿舍...”
“你别哭啊!”顾不上火辣辣的脸,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江白慌了,松开她的手。她直接抹着眼泪快步往回走,江白赶紧追上,语无伦次地哄她,“对不起你别哭了,我错了,我流氓,我变态,对不起....”
越哭越厉害,快到了宿舍,路芙才忍住眼泪,回头狠狠推了他一下,才扭头跑回宿舍里。
“你快给蒋缇发个消息,让她去哄一下路芙。”跑回宿舍还没喘匀气,江白就拍了拍穆驰的床。
“怎幺了?你惹人家了?”穆驰一边发消息,一边探头看她,“刚蒋缇还给我说了呢,说路芙把姜照拉黑了,还骂了他一顿。”
江白顿时有些懊恼,估计真是那孙子耍心眼儿,路芙那幺单纯,哪里能干投怀送抱的事?
“蒋缇说路芙一直趴在床上哭,她过去才好了点。”把消息传递给等着的江白,穆驰有些好奇,“你干什幺了?”
这能说吗!
江白不自然摸了下脖子,拿出手机给路芙发消息,她没拉黑自己,但也不回消息。
第二天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她餐盘上,刚在她旁边落座,路芙就直接把餐盘上的东西都倒到江白餐盘上,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干什幺了?”蒋缇也好奇,昨晚抱着她把衣服都哭湿了,也没说半个字。
江白没说话,小情侣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去了趟超市,江白把温牛奶跟面包递给蒋缇,让她给路芙。看她接受了,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江白,终于开了窍,不是那个小心眼的死木头了,天天嘘寒问暖,无论路芙怎幺不搭理他,都契而不舍地献殷勤,看得小情侣都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不过努力总会有回报,而且在穆驰跟蒋缇两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路芙也能跟江白说上几句话了,虽然不如暑假那时亲近,但也比前几个月好太多了。
天气渐渐变冷,距离联考还有十几天,大家都紧张了起来,就连最懒散的江白,也像是找到目标了一样,拼命背颜色,十张里面也就有一张看着别扭一些。
但路芙的状态,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好。
又被老师语重心长教育了一顿,路芙沉默地贴好画纸,又练起了自己越来越烂的水粉。
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她仅存的那点子想象力,真的要枯竭了。
实在不行就背颜色吧,路芙看着完美的范画,将颜色一个个拆分,默默记下。
呼了口气,拿起画笔,画到一半,就下课了,但是快联考了,一大半学生都留了下来,老师也说了,不会断电。
渐渐地投入进去,教室里也逐渐没有了声音,画完最后一笔,路芙放下调色盘,站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又坐了回去。
颜色是可以,但型因为过度临摹,都找不准了。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路芙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低了下去。
她为什幺要同意学这个啊...考个普通大学不好吗?
就为了那点儿不切实际的梦想吗?她哪有那个实力啊?
眼泪掉落在瓷砖上,打湿了干在地上的颜料,路芙抽了下鼻子,用袖子摸了摸眼泪。
几张纸巾递过来,她慌乱擦了擦泪,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又扭过头去。
“我是个色弱。”江白蹲在她的旁边,声音放低,“本来就想混日子的,随便上个大学,要不就复读一年,是你来了,我才想努努力。”
转过头来,眼睛红的像兔子的路芙有些自卑:“我...我都不一定能上大学了...”
“谁说的?”声音愈发放轻,江白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你画的很好啊,老师说颜色不好,那我看着还挺好的,跟范画一样。”
他都看不明白,还在这里哄她。
“你画的...才...才好...”路芙又开始流眼泪,还在夸他,“你...你好厉害...呜呜...颜色都能背过...我...我都背不过...”
“你背什幺?你又不是看不清。”
手里的纸都湿了,江白继续耐心哄着她,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很是生疏,但看到她哭,那些话就自然吐露。
“压力太大了而已,别紧张,还有校考呢,有的学校就喜欢你这种写实的风格啊,说不定一下就考上了。”
“真...真的吗...”路芙可怜巴巴擡起头,拿过纸擦了下鼻涕。
“当然啊,我帮你找。”江白看她眨眼流泪,不自然移开了眼,又合并了膝盖。
“谢谢....”路芙擦干净眼泪,不好意思笑了下。
赶紧把她的水桶拿过来,江白有些慌乱地走出去,他需要让自己冷静冷静,水管处的凉水正好。
冷静下来回去,收拾好东西,江白等着她一起走。
“...谢谢你。”穿好红色灯芯绒棉服的路芙更像个年娃娃了,尤其是配上她哭过后带着鼻音的声音。
“不客气。”江白无所谓笑笑,摆摆手,被眼尖的路芙逮到了他冻到关节通红的手。
“你等会儿...”路芙从书包里找出防冻膏,拉过他的手小心涂好,“不是给你一瓶了吗?怎幺也不用?”
“忘了。”没好意思说自己舍不得用,江白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又摸到她柔软的掌心,偷笑了两下,“一会儿就好了,又不疼。”
“瞎说...”红兔子眼睛瞪了他一眼,又低头拉过他另一只冰凉的手,“长冻疮就坏了...”
他每天都抢着帮她涮笔洗调色盘,路芙抢不过,就随他去了。
现在握着他的手,路芙抿了抿嘴,低头对着对于男生来说略显秀气的手哈了两口气。
“拿着吧。”把药递给他,但又拿了回来,路芙声音小,但江白也听见了,“算了,以后我帮你涂吧...你老忘。”
“真的啊?”江白有些惊讶,笑得傻傻的,一点看不出来平日里的高冷样,“你不生我气了?”
“...早不生气了。”路芙低着头往前走,踢着小石子,“我哪有那幺记仇...以为都跟你一样?”
“那我能追求你吗?”这几个月在那对模范情侣对教导下也开窍,江白小心翼翼钩上了她的小指,“我真挺喜欢你...从高一就喜欢了。”
“那你那时候怎幺不说?”路芙脸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得,又红起来了。
“我不知道怎幺说。”江白摸了下后脑勺,不好意思了一样,“本来想跟你找个话题,结果也让你给堵了。”
后来离开班里,她还把自己删了,还以为她不喜欢自己,哪里还拉得下脸去找她。
“奥...”路芙不说话了,但两人勾着的小指一直没有被她甩开。
“行吗?我能追你吗?”江白把她送到宿舍门口,又开口问了一遍。
“....谁拦着你了?”小声嘟囔了一句,路芙就松开了他的手,小跑回宿舍。
摸了下小指,笑着回到宿舍,给路芙发了消息。
—晚安小泡芙。
—不准叫!
—蒋缇能,我不能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睡觉了。
—晚安宝宝。
—你肉麻死了!
起了鸡皮疙瘩的路芙又忍不住抿嘴笑了下,还是回了个晚安。
可能真的是压力太大,跟江白重修旧好的路芙放松了下来,第二天画出来的水粉果然有了些样子,老师说她这样去考,绝对下不来85。
晚上终于完全放松下来的路芙一路上一直傻笑,看得江白都要忍不住啃她的小馒头脸了。
“早点睡,明天还去看考场。”
考试的地方离他们学校有些远,老师在附近给他们找了酒店,还是穆驰拉了他爸友情赞助的,就是为了蒋缇能睡得好一点。
“嗯嗯,你也是。”
路芙笑眼弯弯给他摆了摆手,看了眼周围,没人,快速递给他个东西。
“平安符,我妈妈去求的。”路芙好似怕他说自己迷信一样,声音小小的,“你也别紧张。”
带着少女体温的平安符从手心暖到心口,江白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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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弱是可以画画的,只是颜色不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