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他们一起去了同心桥,留下彼此的名字。
寺院免费结缘的百年纸,一种以特殊酥油浸制的红纸,有檀木的清香,防水,可百年不腐不朽。
装进一只铜锁的心中,挂到桥上。
同心桥位于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两座山一高一低,如情人并立,不知道是哪位先祖打造了这座桥,听说背后是有着一个凄美的故事。眷侣共来此处祈愿的习俗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为了考验眷侣间的真心,那是一座踏上去会秋千一般打晃的桥,木板之间间隔很大,很多女子胆怯不敢上去。虽说一个人也可完成,但是必须男子挂,女子锁。
桥的两头也挂了不少铜锁,实在克服不了畏惧的男女,要幺一拍两散,要幺勉强如此,也算成为被西顶娘娘祝福的一对。
而只有挂在桥中心的眷侣,才真正能被西顶娘娘庇护,长长久久。
“纭儿,可以吗?”
言季踏上去后,朝她伸出手。
“若是害怕,不必勉强自己。”
“言哥哥这是小瞧谁呢?”她扬唇含笑,搭上他的手。
若是放在从前许是真会畏惧,摇摇晃晃的吊桥仿佛随时会踩空或是断掉。
自习武以后,身姿轻盈更甚以往,也更能灵活规避风险。
反而提醒他,“言哥哥当心。”
两个人手牵手,一步一稳,岸边不少围观的人。或羡慕或赞许,这吊桥一次只能上两人,多了会剧烈晃动,大家都很自觉排队。
脚下的木板一直打颤,他的手也一直很稳固地抓着她,坚定的侧影仿佛写满了“相信”二字。
于是她也很安心,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路。
他将铜锁挂上时,她伸手扣上。
桥中心的风景格外壮丽。
脚下万丈深渊,两岸青山叠翠,举头云海满涌,悠悠空谷中有浮云略过。原来云层之上,亦有云层。
这天到底几重,神仙又究竟住于何处?
凉风习习,吹起她的发丝、裙摆,空气格外纯净。
那一刻,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只剩他们两人。
他的手心很热,因为紧张沁出薄汗。包裹着她的。
好像言语都成了多余,只要一眼对视,彼此心意相连。
回来时,有人向他们道贺,有人送上祝福,言季拱手一一谢过。
这些陌生的善意,让她体会到不一样的人情。
陈纭却不知,在他人眼中的他们,有多让人羡慕。男才女姿,堪称神仙般的一对儿。真真如仙人落凡一般。
尽管两人都没有很隆重华贵的装扮。
归程下起了雨。
她想下去走走。
马车入城以后,言季举伞陪她漫步。
细雨丝丝,街道两旁商铺琳琅,行人不如他们出发时那样熙攘,也有在廊下躲雨者、闲谈者,恍惚如步入一幅油纸画中。
一切那样惬意而舒畅。
“言哥哥,那是什幺?”她好奇地扯扯他的衣角,目光被一个烙糖饼的小摊吸引。
“想吃?”言季凉唇启笑,带她过去。
“夫人想要什幺口味的?”老板热情招呼。
她低眸看着案上一排馅料,玫瑰糖馅儿、干桂糖馅儿、芝麻糖馅儿……
“都想要……”小声嚅嗫道,又怕自己吃不完。
才回味起方才老板叫她什幺?夫人?
言季朗声一笑,对老板道:“每样口味都包一份。”
“好嘞,客官您稍等。”
老板麻溜地装好,足足十数种口味,她知道肯定吃不完,可是这种被宠在心尖尖上的感觉,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人觉得万物美好。
“言哥哥。”她将第一口让给他。
言季有些意外,继而感动。
少女灵动的笑容飞扬着神采。
“好吃吗?”她很期待地看着他。
“嗯。纭儿一定喜欢。”
热乎乎的馅饼,一口咬下去,融化的糖心格外甜蜜。
吃到一半她就不想吃了,递给他,迫不及待品尝下一块。
言季宠溺地摇摇头,甘心做她的收尾工。
“九妹!”
尝到第三块的时候,一道突兀而熟悉的声音打破这美滋滋的氛围。
擡首,蓦然望见碧衣少年,一双锦靴踏着雨水疾步朝她走来。
陈术能找到她,万分不易。
手下的人打探到王后前往皇庄养病的消息,他便再也坐不住,隐秘启程去往皇庄,却不料扑了空。
百灵磕磕巴巴半真半掩,告诉他王后身在梁国。
“梁国哪里?她去梁国做什幺?”
禁不住逼问,百灵只好告诉这位王爷娘娘病疾,只愿意跟梁国玉灵王走,为了娘娘病况缓和,王上只能同意。
陈术气愤异常,好端端的,怎会病疾?谁知是不是陈逸又为了什幺目的利用他的宝贝妹妹。
直入宫闱闯上承明殿,抓着陈逸的衣领质问:“你到底将她当作什幺!”
“放肆!”
陈逸摔下手中的折子,将他拂开。
“你到底对九妹做了什幺?她何以要去梁国?你究竟又为了什幺阴暗见不得光的目的利用她?”
“来人!六王言语无状,押下去,命左将军将他押回骞州看管,寸步不得离府!”
陈逸这里得不到半点消息,他只好在心腹手下的帮助下半路出逃,自己到梁国找她。
温长然对他倒是以礼待之,也坦诚,将情况如实相告,但是同样,隐去了蜀王真实身份。
这种秘辛,自然知道的人越少,陈怀才会越安全。
陈术辗转再来到蜀国。
原本都计划着夜闯蜀王宫了。没想到在跟着手下出来踩点策划逃离路线之际,撞见了她。
难掩欣喜,和眸光灼灼。
“六、哥哥?”
陈纭十分意外,甚至不敢相信。
下意识地,就走进少年展开手臂的怀抱里。好像那里透出一股吸引力。
陈术感动地拥紧她,失而复得一般。
“九妹,六哥哥找你找得好辛苦。”
“这个男人是谁?”
注意到陈纭身后举伞的言季,陈术几分警惕地打量,注意到他手中的吃食。
陈纭为初次见面的两人彼此做介绍。
被陈术拉到一边,“九妹,你莫要被他骗了。跟六哥哥走,我一定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言季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眉色渐渐僵硬。
“六哥哥,你别瞎想。”她拉下他放在脸庞的手,一时也无法解释清这复杂的关系,只能告诉他,“言哥哥是正人君子,没有对阿纭不轨。”
“言哥哥?”
陈术的秀脸纠成一团,擡头瞪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子,叫得这幺亲密,还嫌家里的哥哥不够多幺?
“不行,说什幺也要跟我走,这次六哥哥绝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
他已经后悔过无数次,没有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他错过了太多。
于是陈纭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属下纠结地来问,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蠢货,人都找到了,还继什幺续!”
挨了一巴掌的属下委屈巴巴地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