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
林惜若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感觉还没从那场火海里脱身出来。
“水……”
她低低唤了一声,这才感觉到些许不对劲。
她明明在傅国公府着火的后院里奄奄一息,现在这是在哪儿?
抱琴从车上的一张小案里拿出茶壶,将水递到她面前。
林惜若顺着她的手一路往上看,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庞,低声惊呼起来。
这是她的大丫鬟抱琴。
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一架平稳的马车里,因为车厢很大,垫了极为舒适的毯子,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抱琴见她急促的喝着水,声音清和,“姑娘,不着急,慢慢喝,车上虽说无颠簸之意,却还是要注意一些。”
“姑娘受苦了,从江南一路过来已经月余,很快就到京城了,傅老太太见了姑娘,不知道有多欢喜。”
抱琴见她低声不语,这才凑上前询问,“姑娘,怎幺了,可是梦魇了?”
林惜若定定的看着抱琴,和这辆车里井井有条无一不精致的摆设,怔了一会儿,微微抿了唇,摆了摆手,“嗯,做了个噩梦。”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摸了摸无暇的皮肤,神情恍然。
林惜若喘了口气,脑中不自觉的浮现梦中的场景。
梦里就是从进了京开始,她的人生才发生极大变故的。
此次进京是为了贺傅国公府的外祖母傅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因父亲任正四品江南知府,还有段时间才回京述职,据父亲上峰说此次父亲极有可能留在京城,所以母亲让她趁着外祖母贺寿回来提前认个门,打理一下京城的铺子。
林惜若母亲傅轻音乃傅老夫人最小的女儿,金娇玉贵的养了十几年,当年说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家中门槛。
傅老夫人担心女儿受了委屈,相了无数家的才子少年,最后榜下捉婿捉到了她的父亲,二甲第一的林柏谦。
她父亲家中在江南世代经商,到了这一代早已是陶朱之家富甲天下,扶持了不少落魄书生科考,江南文人才子皆赞林家慈悲。
林柏谦从小就不爱经营族中产业,十八岁便中了进士,除三鼎甲外第一人。
林柏谦娶了傅家千金后,虽不说官运亨通,但也一直稳步上升,今年方三十六岁,已是正四品官身,与傅轻音还算恩爱,生了一子一女,林柏蔚和林惜若。
林家虽不说是顶尖的钟鸣鼎食之家,也算得上数得上数的百年氏族。
林惜若自幼锦衣玉食华服美蕴,光是一等丫鬟就有八人,江南院子里伺候她的足足有二十八人,光是搁衣服的库房就整整五间,锦衣玉食的林府,养的她天真烂漫不知世间疾苦。
在梦里,就是因为她毫不遮掩的富贵和荒唐可笑的天真,在全家出事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连兄长的尸骨都未能捡回。
想到梦中她家中的惨剧,林惜若闭上了双眼,梦里很多东西都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可是她大致记得,她到傅家的第一天,京里就出了一件大事。
不管这梦是真是假,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让奸人所害。
林惜若摆弄了一会儿熏香,裁了几张花纸。
幽静的檀香气息让她因为梦境而起伏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便丢开熏香,神色淡淡的吩咐抱琴。
“把京城铺子的账册拿给我。”
林柏谦于读书一事天赋异禀,对于这些账册却不甚擅长,她母亲出生高贵,对这些庶务也不太上心,反倒是她,生来学了读书写字就会算账,去年春天开始接手林家的几间铺子,林家大伯赞她心有丘壑,妙笔生财。
母亲出生高门,觉得金银财物账簿皆是俗物,见她颇有心得,在来京前把京城的所有铺子都交代给她。
梦里她兴奋于要见到繁花似锦的京城,一路上只顾着挑选自己的金银首饰衣着穿戴,住到傅府后诸事繁琐,一直到半年后,她才有空翻起这些账册,导致后来这铺子出了大问题。
抱琴将半人高的账册分几次移到车厢的小案前,给她泡了花果茶,呈上核桃酥饼,便凝神静气的在车厢内读书。
没过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侧身一看,刚刚那幺大一摞账册,小姐已经看了大半。
抱琴震惊极了,只见小姐一边翻阅一边打着算盘,顺手记下不妥之处。
虽说小姐一直精于此道,但是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林惜若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账册。
她在梦中后期大半生都跟这些账簿作伴,对这些铺子再熟悉不过了。
她调理清晰的在纸上画了表格,取出之前林家大伯送她的羽毛笔,罗列出近段时间所有铺子的货物和银钱支出。
梦中开始她在傅家暂住,后面傅老夫人舍不得她留了她一阵子,就是这一阵子,她的父母突然出事了。
她在京城无依无靠,只能依靠外祖母。
但是傅家也只是表面风光,傅家一代不如一代,傅老太爷曾是一品相爷,到了这一代虽说是世袭伯府,却也有了衰败之相,阖府尽是空架子,已经靠典当老太太的嫁妆过活。
她的大舅母尤氏看中她父母双亡却万贯家财,极力撮合她和表哥的婚事。
可是她一贯是个烈性的,纵使父母双亡,她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所以她跟傅家彻底闹翻自立门户。
她自立门户后处境倒是好了许多,但是没有了傅府的庇护,在生意场上难免弱人一头。
她记得极为清楚,今年年初百绣纺进了一批丝线,后来这批丝线进了宫,出了大事。
她为此不得不带着林家所有家产嫁入宁国公府,只求为自己家人讨回公道。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傅家的人竟然能如此厚颜无耻。
居然把她烧死在傅府后院里。
如果她的梦境是真的,那幺她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六月要送进宫的那批丝线。
林惜若盯着手中的账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任谁也想不到,分了半年采买进铺子的天蚕丝会掉色,在当今宣武帝祭天的时候,一下雨就褪了颜色,龙颜大怒,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发作了江南林家。
林惜若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意掩去。
见她略有倦色,抱琴立刻上前,“小姐,休息一会儿吧。”
林惜若此时也查出了百绣纺的问题,便应了下来,合上眼睛,静静的思考。
抱琴上前屈膝给她捏了捏额头,手法娴熟,力量拿捏的恰到好处。
梦里她的几个得力丫鬟,也为了保护她,一个一个香消云陨。
抱琴死的最早,她到了傅府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明年这个时候就去了。
她查了很久,发现抱琴死前手里捏着一种红色的花,大夫说那是罂粟。
落棋因为被大舅舅看上,想夺去当侍妾,落棋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傅家的假山上。
后面捧书为了查抱琴的死因得罪了府上的小姐,趁着她出门访客的时候被老夫人杖毙。
至于知画那个小丫头,却是被她亲手葬送的。
林惜若睁开双眼,眼底锋利的光茫让抱琴惊了一下。
她淡淡的开口,“还有多久能到京城?”
抱琴沉吟片刻,“此处是苍云岭,到京约莫三日左右。”
记忆里傅家那个成为皇后的嫡女,就是在今年冬在苍云岭找到了天降祥瑞,被视为大吉。
林惜若当即下令,从今日起,在附近安营扎寨,她要寻找祥瑞。
于是抱琴领着仆役随从在不远处寻找水源和安全的地方,留林惜若一人在马车内休息。
林惜若想到上辈子的祥瑞,心底一阵激动,她倒不是要做皇后,而是要借着祥瑞,让当今赦免她父母。
他父亲林柏谦即将被牵扯入淮南王谋反案,上辈子若不是兄长拼着性命杀了淮南王,林家满门皆要被屠尽。
淮南王,林惜若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那他们全家都安然无虞。
脑中思虑万千,却没注意到,马车车厢内突然闯入了一个男子。
正察觉有异,林惜若已经感觉腰侧多了一把刀。
遍体鳞伤的男子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身上气息极为灼热。
刚好马车外传来抱琴的声音。
对着男子不耐的眼神,在刀刃的威胁下,林惜若借口休息让抱琴离开。
没想到对方刚一离开,男子就将她压在身下。
滚烫的呼吸落在林惜若面颊上,她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小腹被顶着一根巨大的硬物,她才满脸发白,“你……”
男子喘着粗气开口,“别动,我……被人下了药……”
原本还能克制,只可惜一进车厢就被香气熏的头晕脑胀,又见到一身形饱满的绝代佳人,那药效瞬间在血液中沸腾,让他抓心挠肝的痒。
此刻,身下压着对方的娇躯,让他心神一荡。
林惜若怕的要命,却感觉自己呼吸也乱了,下身开始潺潺流水。
见她神色逐渐迷离,男子似痛似爽的喟叹一声。
“此药乃至阴合欢散,通过嗅觉发作,原就是给女子用的。”
中此春药的女人,不仅会长成一副媚骨浪皮随意发情,还会勾的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只想跟她交媾。
那命师见他乃是命格不定的穿越者,杀不了他也要恶心死他,他要让他变成离不开一个浪荡女人的窝囊废。
但看着身下的林惜若,他一瞬间管不了那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