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争吵

质问之下,顾惟整个人都朝她逼近过来,睫毛环绕的眼睛里满是阴霾。然而,她没有后退,一步都没有。

“蓉蓉,我们在一起有多久了?”

“我很不想这幺说,但你为什幺非要这样,你为什幺从来不肯做哪怕是一点改变?!”

“……因为你从来不、从来不肯听我说话!”

她完全是从恸哭的心灵中发出了这声呐喊。

她只能说他喜欢的话,只能唱他喜欢的歌,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因为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她无法适应,所以除开住在他的笼子里别无生路。如果……如果连以色侍人都做不到,那幺最后,就只有被彻底抛弃这一个下场。

她没有恨过他,但继续这幺相互折磨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恨,而且发现的时候,没准儿已经恨得很深了。不只是她,顾惟也一样。在她一遍又一遍地对他唱着倒背如流的爱情颂歌时,难保不往他的心中埋下厌烦的种子。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愿再花功夫应付自己,看着他被别的女人吸引目光,看着他移情别恋,没准儿他们憎恨彼此的那天很快就要到来……

太可怕了,太可悲了。

“你要把我丢到某个笼子里给你当情妇吗?每天什幺都不做,就是等着你来,等着讨好你,等着你宠幸,等到你腻了,再拿我跟别人的情妇做交换……”

“这都是什幺……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惟说不清心里是什幺感觉,满腹的怒火夹杂着忿恨,却又无法否认还夹杂着某种近乎于焦虑的庆幸。事到如今,他仍然愿意相信她是受了挑唆,被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煽动起对现状的不满,而不是铁了心地要同自己分手。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瞬间就做出了决断,退让也好妥协也好交易也好什幺都好,只要她有所不满,就说明她还有欲望,只要她有欲望,他就能吸引她,就能满足她,就能让她离不开他——

他是没有对她提过结婚的事,但那绝不代表他打算不清不楚地玩弄她。他说过,如果无法摆脱父亲的阴影独立生活,那幺他们的关系就会永远受到胁迫。要独立,联姻是最快的途经。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她,是为了他们两个。之所以先前没有向她挑明,是因为他觉得根本没有让她接触这些不愉快的必要。她性情忧郁,对待感情又以消极居多,随便一点小事就能立马想到最坏的结果。而且现在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个转折点,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搅乱原本的生活。他不想让这些东西影响他们的感情,况且它们原本就没有能产生任何影响的分量和资格。他会处理得很好,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打扰。等去了美国她就会明白,根本就没有什幺笼子,也没有什幺情妇,他们过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可以住在一起,每天都住在一起,她可以生他的孩子,生好几个,未来他会让她的孩子做继承人。整个圈子都是这幺做的,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把婚姻当做爱情的证明本来就荒唐至极。这里的人只关心财产,只关心继承权,那些面子上的东西根本就无关紧要。

“我不是你圈子里的人!我不是你的同类!”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打断了他的许诺,然而他的驳斥竟比她更加决绝:

“只要跟我在一起你就是!”

“蓉蓉,我从来没有排斥过你的生活或者家人,对不对?所以你也应该接受我的圈子,适应我的生活。”

她像猛然遭到一记重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椅上。面对这句站在感情制高点上的指责,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应对之词。不,或许从她挑起争端的那一刻起,从他们相互攻讦,一味数落对方不是的那一刻起,爱情就注定要走向憎恨。不用等到多年以后,她现在就已然体会了悲剧的结局。

沉默使空气中沸腾的情绪暂且平息下来。渐渐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会儿顾惟已然握住她颤抖的双肩,貌似安慰,然而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十根手指间藏着的钳制。她痛苦地寻回一丝力气,试图掰开他的手,不想手腕刚刚擡起,立马就叫他一举捉获。颀长优美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好像上锁一样,紧紧扣住她被迫与他交握的手心。她听见自己发出一句彷徨无依的恳求:

“我想……我想回家了……”

“这就是家,蓉蓉。有我的地方才是家。”

在她终于透过泪雾看清那双眼睛的瞬间,也看到了无数蛰伏在深渊里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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