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兔子(三十四)宝贝,杀了我(发疯预警)

大厅里四下入目都是逃窜的人,这倒是方便了夜莺与芙蕾。

夜莺动作灵巧,似乎对地形极为熟悉,一路跑来,从未撞上过人,推开一扇扇门,在弯弯绕绕的回廊穿梭奔跑,明明亮亮的灯火,四下飞溅的火星,层出不穷的尖叫,都是这场命运般逃亡的点缀。

芙蕾心跳如雷,今夜的一切都像一场惊险刺激的梦,一场追魂夺魄的游戏,她用生命去玩,热血沸腾,听风掠过发丝,吹起夜莺银铃般的笑声,此生都未这样鲜活。

夜莺拽着她,前方一片光亮,她听见女孩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我们要出去了!”

她的心忍不住跟着雀跃起来,就像在黑暗中抓住光明,就像溺水的人即将登上岸边。

快了,马上,就在眼前。

命运之神大概以玩弄人心为乐,所以人世总是悲剧,衪用怜悯的眼,看人生,看人死,看人在绝望徘徊,看人希望转瞬破灭。

就在夜莺即将拉着芙蕾冲出大门之时,一声枪响,破风来。

夜莺的笑还凝在面上,她一把推开芙蕾,张嘴,冲她说两字:“快跑。”

一切都太快,她来不及眨眼,看子弹没入夜莺的身体,炸开一朵血花,她飞快地掏出枪,子弹上膛,摁住扳机。

再回头,举枪的少年更让她心碎,一张可比拟世间万物的脸,雪落的发,冰雕的眼,眨一眨,洒下一地风霜,直冻得人心发寒,如坠冰窖。

狐狸。

竟是狐狸。

他站在高处,拿着枪,面无表情地俯视她,淡漠的目光像要穿透她的灵魂。

她不禁想起夜莺说:“我会用性命保护你。”

可怎能料到,开枪之人,会是她千等万等,心中念了千百回的人。

这婉转愁肠的名字,竟在此刻粉墨登场。

狐狸朝她走来,漆黑的枪口还有未散的硝烟气。

空气仿佛凝滞,芙蕾举着枪,下意识指向狐狸,一动不动。

“放下。”她听狐狸说沉声说,少年声音冷到极点。

芙蕾用余光看着夜莺,她冲她摇头,芙蕾犹豫着,依旧未动。

他裹着沉沉怒气,满身霜雪而来,朝前步步紧逼:“我叫你,放下。”

芙蕾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稳枪,但她没有放。

她怕他再对夜莺开枪。

很好,彻底野了。

“谁给你的胆子?”狐狸掀唇一笑:“是她?”

他把漆黑的枪口朝向奄奄一息的夜莺,微微按下。

他想杀她,毫不犹豫。

芙蕾扑到夜莺面前,挡住他的枪。

她面容苍白,几近哀求地看着狐狸,眼底涌出泪花,慢慢摇头,张张唇,大声喊着:不要。

“你是在替她求情?”狐狸面容一冷,眉目阴沉,满身戾气:“还是在用自己威胁我?”

芙蕾不敢威胁他,她只是无声地吐出几字:求你,不要杀她。

“求我,别杀她?”

狐狸忽地一笑,内心深处被他拼命压抑的,名为暴虐的猛兽踏碎理智,破笼而出:“不听话的宝贝,有什幺资格求我?”

他看她,目光越平淡,内心越汹涌。

竟然带走他的人,那他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有何不对?或许他更该杀了这只不识好歹的兔子,和别人跑了,以性命相胁,他为何还要留她?

他该杀了她。

狐狸把冰冷的枪口转向芙蕾,他缓缓说:“宝贝知道自由城的规矩吗?”

芙蕾盯着黑洞洞的枪口,浑身一抖,她从来不知道,当狐狸把枪举向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这幺遥远,仿佛远山的雪,冷漠冰凉,触不可及。

她什幺都不知道。

“我要杀她,你要救她。”狐狸声音低沉,像在吟诵诗篇,悦耳而温柔:“你以命换命,如何?”

他是想要她死吗?

芙蕾瞪大眼,不知所措。

“或者,你杀了我,我放过她。”他的语气很平静,淡得好似在同她谈论今日吃什幺:“想选哪一个?”

让人几乎想象不出来,他做得是一场赌命的局。

“开枪啊。”少年放下指着芙蕾的枪,闲庭信步地走向她。

芙蕾拼命摇头,她步步后退,她做不到。

“对我开枪。”少年忽然呵笑一声,声声追问:“不会?还是不敢。”

他一遍遍叫她开枪,她的手不停颤抖。

他是疯了吗?

为何他会让人对他开枪…他到底在想什幺?他一点都不怕死吗?

“我知道你会。”狐狸步伐轻缓地走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濒临崩溃的神智之上,逼得她节节败退。

终于…他站在她面前,用身体抵住芙蕾指向他的枪口。

“按。”他说,他盯着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目光阴鸷:“不按——我就杀了她,把她千刀万剐。”

他看了一眼因失血过多已经晕厥了的红发女孩,擡枪指向夜莺,用凉得刺骨眼神提醒芙蕾动手。

动手杀他。

芙蕾摇头。

不行,她不能,她不会,她不想杀人,更不想杀——

狐狸冷冷看她,一把摁住她的手,逼她:“开枪。”

她吓得手一抖,扣响枪,一朵瑰丽灿烂的血朵自他的左肩处绽放。

“不——”

她凄厉地尖叫,原本以为失语的嗓子重获新生,发出杜鹃啼血般得哀鸣。

狐狸身体猛地一颤,又立马站稳,他面色苍白,深深呼吸一口,才低头大笑几声,笑得病态又疯狂:“哈哈哈…怎幺样宝贝?开枪,杀人,很简单不是吗?”

他温柔地问她:“我的芙蕾,把握他人性命的感觉如何,够不够惊险刺激,比得上——”

狐狸狠狠将她拽到怀里,她撞上他的伤口,浓烈的鲜血味扑面而来,他半点不知疼。

他低头,一口咬上她的唇,发了狠咬出血,再用舌尖反复舔过,他在她唇上辗转反侧,凶恶地夺走她的呼吸。

他吮吸她的舌头,在她耳边喘息。

良久,才与她耳鬓嘶摩:“比得上,和别人在枪林弹雨之下逃跑吗?”

他松开她,芙蕾仿佛重见天日,脑中一阵眩晕,她弯腰大口大口地呼气。

一只手伸来,钳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擡。

狐狸看着她,像在欣赏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他擡头若无其事地擦去溅到她脸颊的鲜血,温热的指尖停在她的皮肤上,像触了电,她一颤,才发应过来…

他指尖是微凉的,那一点温热,不过是他的鲜血。

她惊惧地盯着他的伤口,他的肩膀血肉模糊,可他看起来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芙蕾从来都没有那一刻觉得,狐狸是如此可怕,正如传闻所说。

无人敢惹,一个纯粹的疯子,她被他的温柔面具欺骗地忘乎所以。

“喜欢吗…掌握生死的滋味?”狐狸收回抚摸她脸颊的手,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微笑着提醒她:“刚刚歪了,你该对这开枪。”

他低头俯身,对着她洁白小巧的耳畔,如同引诱般暧昧地吐出一口热气:“杀了我,宝贝。”

那是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出声时拂起一层热浪,吹的她耳朵滚烫。

他离她很近,近得让她蓦地想到“天涯咫尺”这个词,咫尺是她与他的距离,天涯亦是她与他的距离。

芙蕾怔怔,思绪断了线,泪珠也断了线,一颗一颗,似珍珠,似雨滴,砸在狐狸的手上。

他微微一愣,叹息一声,转而恶劣一笑:“哭什幺哭。宝贝这幺喜欢玩刺激的,我拿命陪你玩,不好吗?”

心中的弦绷断,她彻底崩溃,丢下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给过你机会了。”狐狸低眉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芙蕾,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令人脊背生寒的笑容。

或许连狐狸自己都没有料到他会这幺的疯,理智分崩离析后,做出的一切事情都只是遵循本能。

以性命押注,与她玩一场赌命的游戏。

他很喜欢。

既然令他深陷其中,那她就别想着逃,一步也不行。

他要她心服口服,留在他的身边。

若杀不了他,就休想阻止他要做的事。

他不顾伤势,走向夜莺。

临近时一下顿住脚步,侧目看向暗处,目光冰凉:“出来。”

“啪啪啪——真是一场凄美到无与伦比戏幕,至死方休的爱情,让我都忍不住鼓掌。”

身姿婀娜的黑发女人自暗处走来,一袭旗袍勾勒着她的美艳动人,女人掩唇一笑,假意拭泪:“这至死不渝的爱,令我惊叹。”

狐狸眯眼:“你——”

女人擡眉,看向血泊中的夜莺,勾唇一笑:“不要误会,我对她比较感兴趣,不如做个交易,把她给我?”

“你也要换她的命?”狐狸语气讥讽。

“用一个绝对有价值的秘密。”女人神秘莫测地微笑,俯身在狐狸耳边落下一句。

起身时,女人笑问:“如何?”

“你是说…我怎知真假?”狐狸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可以不信,但那些追她们的人,去了何处…你要赌吗?”

狐狸皱眉,看向芙蕾,做出决断:“别让她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

“我明白。”

女人拍拍掌,来了两个颤颤巍巍的服务员,看也不敢多看狐狸一眼,便将陷入昏迷的夜莺擡走。

女人眼波如钩,对着狐狸致礼:“不扰你雅兴,有缘再会。”

狐狸将芙蕾从地上拽起,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夜色中。

杀了…芙蕾?

不,让她死,太便宜她了。

如果她不是他的。

他会将她的身体一口口吃掉,把她漂亮的眼睛摘出来,做成美丽的标本佩戴在身,把她的骨骸燃成灰烬,放于枕边,夜夜伴他入眠。

————

狐狸:“宝贝喜欢玩刺激的,我拿命陪你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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