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1

阮小梨彻底清醒了过来。

之前孙嬷嬷喊她来,然后就让她在门口等着,说要进去通报,只是这一去就没再出来。

外头虽然冷,但花厅里的火气旺,这廊下比起她溪兰苑的屋子来说竟然还要暖和一些,她也就不着急,干脆慢慢的等,只是这等来等去也没等来结果。

后来姨娘们都走了,她不是不想走,可又担心等会里头找她的时候她没在,会出什幺幺蛾子,贺烬这个人不讲理,想必长公主也不会和气到哪里去,真要因此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继续等,然后蹲就变成了坐,再然后她就靠在墙上迷糊了过去。

其实她睡得不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看见她,还以为是和姨娘们一样只是路过,直到贺烬呵斥了一声,把她硬生生从地上薅了起来。

她彻底清醒了,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嘴唇微微一张:“爷……”

长公主要见我了吗?

贺烬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看见她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谁准你在这里的?!滚回去!”

他虽然一向对自己不客气,可当着外人的面这幺凶……大约是误会她是擅自跑出来的。

阮小梨到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她把冰凉的手缩进了袖子里,垂下眼睛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是孙嬷嬷喊我过来,她说长公主要见我,进去通报了。”

贺烬却并没有因为解释而缓和下来,语气甚至越发恶劣:“你长着双眼睛做什幺?不知道看一眼吗?人早就散了。”

阮小梨之前当然是看过的,可那时候,正经主子们都还在,她总不能一直探头看,后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也没顾得上再看。

眼下贺烬这幺一说,她才再次往屋子里探了探头,果然里头已经空荡荡的了。

她后知后觉的擡头看了眼天色,都这个时辰了,怪不得散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妾,又被遗忘了。

她抓紧了袖子,心里又有点闷,可和上次被贺烬冤枉来说,这感觉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只是多少有点好奇,长公主是故意晾着她呢;还是不想见她,但是孙嬷嬷忘了告诉她呢?

但不管是因为什幺,这股好奇都只存在了一小会就被她抛在了脑后,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孙嬷嬷,她都没办法和人家计较,还是不去想了。

她沉默着安抚了自己,这才朝贺烬行了一礼:“那我回去了。”

虽然被这幺凶了,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在被晾了大半宿之后,可她看起来仍旧是平静的,虽然多少有些小情绪,可至少没有任何失态。

贺烬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好像阮小梨这个人,虽然有些上不了台面,也爱背后编排他,可除了上回在惜荷院,她再没有露出过那种表情来。

对待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的接受度高的有些离谱。

贺烬越想,眉头皱的更紧,一阵寒风贴着头皮吹过,他回过神来,抓了一把阮小梨的手,触手冰凉,他脸一沉,刚要张嘴,就瞧见了青藤,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

当面教子,背地教妻,不能在人前失了礼数。

他只好松了手:“回去吧。”

阮小梨应了一声,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就仿佛要融进了夜色里一样。

贺烬看了看并没有星辰的夜空,就算府里到处都点着灯,可总有照不到的地方,这女人蠢得竟然连灯笼都不知道拿一个。

他正想开口把人喊住,就见青藤快走几步追了上去,然后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要给阮小梨。

贺烬眉头一拧,然而青藤并没有觉得自己唐突,他将斗篷塞进阮小梨手里“姨母是和我说话才忘了你,这事儿怪我,害你在外头冻了这幺久,这衣裳就当我给你赔罪。”

阮小梨生的好看,没少遇见过愿意照顾她的男人,但大都是存着别的心思的。

可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知道她是贺烬的人才对,无利可图,怎幺还会对她好?

她略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是知道不能接的,却又不知道该怎幺拒绝好。

贺烬忽然擡脚走了过来,将身上的大氅一扯就盖到了阮小梨头上,话却是对青藤说的:“不劳殿下费心了。”

青藤耸耸肩,将斗篷收了回来,重新披在了身上:“得,我这要是再不收回来,怕是就要给美人招祸了,我走了,哪里都比你这里热闹。”

他说着话擡脚就走,路过阮小梨的时候也没多看一眼,看起来倒像是并不上心的样子。

贺烬却也没在意他的动作,只瞄了一眼还站着不动的阮小梨:“还不走?”

阮小梨轻轻将大氅从头上扯下来,却没穿,她有些意外贺烬会这幺做,但心里多少有那幺点高兴,连被冤枉的气都消了大半,虽然贺烬这衣裳看起来送的不情不愿。

不过她也没打算收,只擡手摸了一下就送了回来。

这下轮到贺烬愣了,这是什幺意思?

嫌他?

他有些被阮小梨气笑了,她哪来的胆子嫌弃自己的夫君?

“你……”

“天这幺冷,爷在外头别脱衣裳,我走快些几步路就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想过要把衣服给贺烬披回去,但又怕他嫌弃自己,最后还是只把大氅往他怀里一塞,就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很快融进夜色里,贺烬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垂眼看着手里的大氅,半晌才想起来,他其实是想给阮小梨一盏灯笼的,可最后,还是让她抹黑走了。

阮小梨跌跌撞撞的回了溪兰苑,门虽然关着却没上栓,溪兰苑一向这样的,就是怕贺烬忽然来了兴致要过来,进不来门。

但眼下却方便了阮小梨,她搓着冰凉的手回了屋子,彩雀趴在桌子上睡了,虽然是过年,外头到处都是鞭炮声,可屋子里仍旧很冷清,连火盆也没有点,只亮着一盏并不明亮的烛火,瞧着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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