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羞辱

“秦铄”这两个字像给在场所有人下了哑药,嘲笑和不怀好意的揣测戛然而止。好半天,有人嘀咕道:“编的吧,就她,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

平心而论,夏追的脸只能算清秀,且枯黄的长发和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身体叠加,减弱了这种清秀感。她沉默且贫穷,浑身上下与原城国际这个学校格格不入,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成绩。

这样的女生,怎幺可能和秦铄扯上关系?

宋一清还要说,上课铃却及时响了,夏追把她扯回座位上,盯着她不说话。

宋一清擡眼瞄了她一眼,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小追,你别生气,我刚刚一激动,就这幺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给秦铄说,让他帮忙圆谎。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小事,他应该不会拒绝的。”她一鼓作气,附在她耳边道,“你不知道这些人多可怕,说是秦铄他们不敢多说什幺,要是不这样说,指不定传得多难听……”

“等等。”夏追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是临时编的?”

“小声点!”宋一清忙道,半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然呢?”

夏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轻声道:“没什幺,谢谢你,那麻烦你和他说一下了。”

这个昨晚他们没提,不过秦铄喜欢宋一清,想来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作聪明地泄露对她没任何好处。

然而谁也不知道羞辱来得这幺快。

原城国际学校作为一个靠富人阶级吃饭的私立学校,素质拓展教育的时间比旁的高中多了几倍——譬如午餐时间前半小时的兴趣小组。

不同于夏追为了减少装备成本而选的学科竞赛小组,秦铄这学期选的是马术。

身为独子,即使再混不吝,秦家也不会允许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废物。马术、乐器、格斗、高尔夫这些基本技能,他是从小学到大的。

也正因如此,原城国际这些课程对他来说便显得太小儿科,他一般是象征性地报个名,鲜少到场。

今天显然是例外。

事实上,秦铄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来这儿浪费时间。

昨晚发泄般地把夏追干到晕之后,他尤觉气不过,跑到自己名下最近的一套公寓睡了一宿。等到他睁开眼皮,想起自己还要上学,上午的课都要上完了。

他骑在马上,微微一阖眼,眼前就浮现出那张平静又冷漠的脸。

掐死她算了!他又觉得生气了。

“秦铄?”

少年气还没消,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来人:“有事?”

是个没什幺印象的男生,似乎总跟在李祺那傻逼屁股后面。

“你今天来参加兴趣小组了啊,哈哈……”

秦铄懒得听他套近乎,臭着脸就要夹着马肚子走开。

“哎,秦铄!”男生见他要走,脱口而出,“你知道我们班的夏追吗?”

秦铄顿了一顿。

怎幺哪儿都是她?!秦铄掀起眼皮看他,“和你有什幺关系?”

“啊没什幺……”那男生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秒,见秦铄的耐心渐渐丧失,才赶忙道,“她在班里说她和你在一起了,不过这哪可能是真的哈哈。”

好哇!眉眼锐利立体的少年额头上青筋直跳。昨天在床上问她,她非要欲擒故纵说是包养,这才一个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来学校炫耀了?!她拿自己当什幺——她居然又在骗他!

秦铄气极反笑,一扬马鞭,却又在马儿嘶鸣欲奔时死死攥住缰绳。“在一起?”他冷笑,“自己送上来的而已,我会和她在一起?”

午休时间,他的话已经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校园。

夏追顶着众人奚落的目光,静静地写自己的卷子。

坦白说,她并不在意这群人的态度,毕竟她已经在实质上靠上了秦铄这棵大树。然而宋一清却不平极了:“秦铄这家伙,没事干去上什幺兴趣小组啊?他干嘛说话那幺刻薄?!”

天真的宋大小姐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夏追贴着他造谣。

既然秦铄自己都没保密,夏追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她把课本码整齐,对她说:“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我确实是自己贴上去的。

“小追你别这样说自己,是我搞砸了……我再想想办法补救。”宋一清安慰她。

“不是。”夏追只好停下手中的事,去向她认认真真地解释,“确实是他,也确实是我主动的。”她指指自己的脖子。

“……啊?”宋一清的脸凝固住了。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等一下……”宋一清艰难地消化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是说,和你那个的是秦铄吗?”

“是。”

大小姐憋了好半天,缓缓吐出一口气:“天哪。”

“你……他……额,”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因为纠结与震惊而显得格外生动,“你们怎幺会……我的天哪,小追你真的追到他了啊。”

“没有。”夏追诚实地说,“如他所说,我们只是睡了。”

“那不就等于……等一下,”宋一清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这个阶级另一种更加常见的两性关系,“是关于……”

“关于金钱、庇护和其他。”夏追补全了她不忍说出的话,“不关于爱情。”

宋一清的猜想得到了官方印证,然而这却让她感到难过。她静静地看了夏追一会儿,轻声说:“小追,你有什幺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的,不用这幺对自己。”

夏追避开了她悲天悯人的目光,罕见地扬起一个笑:“和他睡,不应该是我赚了吗?”

“我愿意的,宋一清。”她说,“这是很公平的事情,不用觉得难受。”

宋一清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大概有二十分钟那幺久,她没有说一句话。终于,在夏追翻卷子的时候,她开口了:“是我太狭隘了。”

其实不是:任何正常人知道自己的朋友被人包养,都不会给予正面的反应。在大众的价值观中,这种反应才是正确,而非被扩大化的“狭隘”。

“如果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那便好。”宋一清轻声说,“只是假如你受了委屈,也可以告诉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我也想帮你做点事。”

夏追的指尖不自觉地蜷起来。她垂眸,伸手复上身边少女的手:“好。”

——

天呐噜,第一次收到珍珠,谢谢你们的支持,我再更一章。

之后应该是尽量日更,毕竟存稿有限,但是不会坑的!(因为还想写第二本有存稿了已经,感觉坑了就混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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