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威死得很难看。
先是被斩断全身筋脉,剁了手脚指头,又在伤口上淋了蜂蜜,放渊蚁啃咬,胯下二两肉也被切碎了塞进嘴里,甚至被强迫吞了些下去,然后被一刀斩了头,喉管里依稀可见些那肉。
一时间在江湖上掀起巨浪,关于是谁杀了他这件事情众说纷纭。
按理说胡威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能杀他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也未曾听说他与什幺人有私仇,便是有些流言蜚语,也断不至如此凶残才对。
一时间众人自然又惊又怕,江湖上何时竟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号穷凶极恶的人物!
“师傅。”
安忍回来之后立马换了身干净衣裳,但身上的血腥气却是掩盖不住的,于是她主动站得离君珩远些。
君珩背对着她,没有应声。月光流转照得他满头银丝如霜降,悬崖之上,冷风吹得他水绿的长袖猎猎作响。
安忍正纠结要不要向君珩请罪,虽说他向来不管她杀什幺人,又何种方式杀人,但这次确实张扬了些。
可她对胡威确实恨之入骨。
她原叫胡六,胡威是她的生父。
安忍是他第六个女儿,虽然按出生排行,她应该属第九才对。
胡威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继承香火,却一直事与愿违,自她出生伊始便没见过他几次,就算来,也只是找母亲做那档子事,然后便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姐姐们都不爱跟她玩,还是因为这一家人本来就不亲,安忍只能一个人,不管去做什幺也没人过问,只有母亲会叮嘱她不要乱跑。
长大一点她才窥见这个家中的一点脏污。
那时母亲快要临盆,胡威却在水榭的会客厅接待他的客人,她一路小跑过去,推门却看见三姐衣衫半褪坐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那男人还在舔她的胸乳,大姐浑身赤裸躺在宴几上,一个男人趴在她双腿中间,正在舔她的花穴,另有两个男人立于她两侧,都露着身下的肉棒,一个放在她嘴里,一个攥在她双手上,其中一人常与胡威来往,还曾在半年前抱过她。胡威则抱着个前段时间新来的舞姬,用小孩把尿的姿势,把肉棒放进她的花穴里,那舞姬神色迷乱,看见安忍时也不怕,照样大声呻吟。
后来安忍再大一点才明白,她为何不怕自己,毕竟胡威的女儿也跟她一样,只是供人取笑玩乐的玩意儿,甚至比她更可悲,但她若能给胡威生个儿子,却还能母凭子贵,压她们一头。
倒是胡威见她来了分外不快,草草抽动了两下,想是射了精,便让那舞姬退到一旁。
其他人也缓了动作,却不见停。
“你来做什幺?”胡威很不耐烦,“要是没事赶紧退下。”
幸好安忍虽然被眼前景象惊得有些头脑发昏,但也没忘要紧事,告诉了他母亲要临盆的消息,他虽然面色不虞,却也还是让身边侍从把安忍领出去,把产婆带过来。
母亲生产的过程极为血腥,安忍坐在门外台阶上,闻着房间里的血腥味差点吐出来,但是胡威不在,姐姐们也不在,总要有个人陪着母亲才对。
直到生产结束,胡威才姗姗来迟,得知这一胎又是个女儿,胡威沉吟了一下,便皱着眉头道,“告诉她这是个死胎吧。”
可那孩子哭声明明很响亮。
母亲第二天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竟吐了血,安忍还以为母亲只是因为孩子夭折而悲伤,便悄悄告诉她胡威的所作所为,母亲却笑起来,最后竟放声大笑,笑得安忍心里发毛。
几天之后,母亲便带着她下山去了。
其实下山的时候安忍是很开心的,她并不喜欢那个父亲,也不喜欢庄子里压抑的氛围,偶尔想起她那日撞见的脏事,都恶心得想吐。和母亲一起下山生活,让安忍觉得快活了许多。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半载,胡威和一众武林高手围剿魔教,她们便被魔教的人找上门来,幸好母亲会些拳脚功夫,她在庄子里也粗浅学了些,但哪里抵得过魔教,即便只一人也能在十招之内将她们杀死。
但安忍逃了出来,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母亲会用毒。
但她也很明白,母亲让她先逃,是把生的机会留给她,而母亲大概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她惊惧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却撞见君珩杀人——他杀的是个魔教中人。
安忍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向他奔去,君珩纹丝未动,滴着血的剑锋却停在她面前半寸,安忍猜他大概不是什幺良善之人,却也不敢退后,因为追杀她的人已经来了。
那两人一眼就能看见地上的尸体,却明显犹豫了并未上前。
看来她们认识这个男人,安忍想,他在江湖上应该也很有名声吧,毕竟她看地上那尸体也是个练家子,武功定然不差,身上只有心脏一处致命伤,应该是一击毙命。
安忍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死死盯着跟来那两人,只见他们给彼此使了个眼色,竟准备离开,但君珩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待安忍反应过来,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君珩则在原地,保持着背对着安忍的姿势,甩了一下剑上的血,飞溅到安忍脸上。
安忍觉得此刻静得好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不知从哪儿陡然升起勇气,“你是刺客吗?”
君珩愣了一下,又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君珩没有回答她,却将剑收进剑鞘里,眼见就要离开,安忍突然捡起地上那魔教中人落在地上的剑,一剑刺向他的颈侧,拔出的瞬间,温热的血液喷溅得安忍满脸都是。
“我不怕杀人,我很听话的。”
君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忍却默默跟在他身后。
自此,安忍成了君珩的徒弟。
略思索了半晌,安忍跪了下来,“求师傅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