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炎炎,势盛光艳,红日喷薄欲出。
一霎那,整个村子全沐浴在了金黄赤红的光芒里。
彩云翻腾,霞光万丈,曈昽气势磅礴地立在碧空之上,天亮了!
桃仙每日下炕极早,为的便是目睹日升东方的这一刻。
这一刻震撼至极,是一日重要的开场,是东坪村最生机勃勃的时光。
之后,她会迎着灿烂梳发。白齿双梳子,红纹小棹篦,是她嫁妆里为数不多的行头。
至于编辫还是绾发全凭心情。她可不想像村里的其他娘们一般,守着同一个发髻“从一而终”。
她每天打扮都不同,男人看着不腻,她自个儿开心。
可惜,她男人今日又要下矿,一连好几天不能归家,剩她一人守着空旷的院子,寂寥。
到了夜里……夜里怎幺办?会不会又有不知死活的色鬼翻过院子敲她的窗?
还在做姑娘住在娘家时常常有这样的事儿。她老爹一年不知要用打枣子的长竹竿扑色坯子多少回。次数多了就烦了,等媒婆一上门,拾掇拾掇把她给嫁了,正好得一笔礼钱给她二哥娶一房新媳妇儿。
嫁过来后这种事儿也没断,她男人舍得下本,把院墙砌高,又换了根足够粗壮的门撑,多少还是防了些痞子、赖子。
“怪就怪这对奶……”桃仙黯然神伤。
从发育起,从没吃饱过饭的她胸前莫名其妙的如发面馒头般膨胀得特别厉害,一年就傲视群“雌”,只能捡几个哥哥的旧衣服穿。
姐姐的衣服都不合适,胸口箍得慌。羞死她了,躲屋子里悄悄绑胸才敢出门。
现在成了亲,终于解脱了。她男人极度喜欢,上炕“嬉戏”时对大肉爱不释手,桃仙心里总算宽了几分。毕竟琴瑟和谐的一大半来自于她“足够大”。
可还是有人觊觎,下地、上工总有人想偷袭。
若一个人在家……
想到此处,一阵害怕,篦子从她手中滑落径直掉了下去,随即听到院外一声“哎呀”。
桃仙忙循声望去。只见道旁开了好些小野花,白的、紫的、粉的、黄的,加之绿叶密密麻麻,煞是好看。
只是从这高高的梯子上向下俯瞰,花儿们过于碎小,只能一点一点地相互簇拥着增添各自色彩,倒不失缤纷灿烂。
“嫂子你梳子掉了。”
“啊?”
说话的是名叫周楠生的知青,城里来的,驻村已一年,下地上工不少,可依旧斯斯文文白白净净。
此刻他驻足于被花草环绕的石阶上擡头仰望,仰望登高望远将物什抛落而下砸中他的糊涂少妇,笑脸灿烂。
这人好就好在客客气气,与村里的老少爷们都不一样。桃仙上工时不时会碰到他,他次次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嘴巴子甜,嫂子嫂子地叫。可不好的是身子骨孱弱,总病恹恹的,村里人叫他周书生。
“哎呀,瞧我这稀里糊涂的……”桃仙对于砸到他感觉很不好意思,耳根子都红了,忙说:“对不住了楠生兄弟,疼不疼?都怪我不小心……”
她从不唤他的外号。
“没事没事,嫂子莫介怀。我送进来给你。”周楠生一如既往的好心好意。
“别别别,你甭管,走你的,过会儿我自个儿来捡……”
“不差这两分钟。”
周楠生一溜烟不见了身影,随后桃仙家的院门“噔噔噔”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只听得她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声音洪亮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