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瞬,随后急忙跑出去,泪水糊了一脸都不知道,看见远处将军带着数万将士踏着寒露在夜色中归来,走近了才看见他身上已被鲜血染了遍,他步伐踉跄走到我面前“我回来了”
说罢便倒在我身上,我急忙唤来军医为他处理伤口,我把他扶到床上后,听到军医告诉我将军只是失了点血并未受到内伤,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看着床上昏睡的沈从星,仍是一副高傲不屈的模样,我的手忍不住掠过他俊秀的眉眼,抚上他高挺柔和的鼻尖
他像是想到什幺眉头突然轻轻皱了一下,随后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幽深的狭眸紧盯着我,冷冽的目光尽是危险之色,像是要杀了我一般,这样陌生的眼神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我的心跳停了半拍,连呼吸也放慢了,足足盯到我不敢再与他对视,他放开了我的手腕神色复杂地说道“你不是她,你是虞知意”
我虽不明所以,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却也因刚刚他那吃人般地眼神给骇住了,只得结巴地左右而言他“将..将军,小女为将军炖的红枣羹还...还在炉子上,我..先去了”没敢再看沈从星,慌张跑出去
阿娘生弟弟的时候血崩难产,后来就落下了体弱气虚的毛病,我时常给阿娘炖红枣羹滋养身体。如今将军也格外爱喝红枣羹,我每日都会为他炖上一盅,他常常夸我好手艺,我自然乐在其中。
袁玉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叹息一声,忍不住开口“将军,你这是何苦,知意是个好姑娘,对将士们的好对将军你的情意下官都看在眼里,婉儿姑娘早已嫁为人妇,斗胆劝将军莫要负眼前良人啊,知意妹妹家世虽低微,往后便是收入府中做妾也不算薄待了她”
“她虽与婉儿长得极其相似,但终究不是她,我只当她是妹妹”沈从星沉默了半刻,眼中净是痛苦与纠结
袁玉彰猜不透这位年轻将军的心思,仰天无奈道“将军此番话若让知意听了去,定是要被伤了一片心啊,知意来到营中已有月余,将军对她的好下官都看在眼里,只望将军仔细思量一番”袁玉彰内心为虞知意感慨,看着将军陷入沉思中,随后转身离去
毫无疑问,这又是场胜仗,沈从星伤好了之后就被陛下一道旨意召回京中
沈从星在返京前一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回京城,我自然是愿意的,便和他一起走了,坐在马车上最后再深深看一眼衡山,往后再不会留恋。
傍晚时分,隐约能听到荒郊的狼嚎,我不经意般往西看了一眼,艳丽的夕阳染红了整片天,也染红了我瓷白娇俏的脸和一双剪水双眸,我的容貌虽不能说是一貌倾城,也自知面如桃花,皎若秋月,是方圆百里难见的美人,上门提亲的人向来很多,否则也不会被劝去给陈家公子做妾
在漫天黄沙中颠簸了数天,终于到了京城,我探头往外望去,遍地商贩小摊,河边垂着绿柳,碧瓦朱檐鳞次栉比,小贩高声叫卖更显得一副繁华的景象,我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我大楚国实在国富民强、兴盛至极
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前,懵懂的眼神往前望去,门口站着一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她手边有一年轻女子搀扶着,身后是几个侍女小厮。白寒扶我下了马车,众人疑惑探究的目光扫在我身上,表面上我是不动声色,内心却极其不自在。
沈从星牵着我走向前去“祖母,她是孙儿从衡山救回来的女子,在军中照料孙儿多时,初来京城不熟悉这里,暂且让她在府上待些时日”沈从星见到祖母,眸子亮亮的,似是非常想念
“小女虞知意见过老夫人!”我向老夫人行了个礼,略微把头擡起来露出温和又诚恳的笑容
老夫人看起来对我也很是满意,笑眯眯地直夸懂事的好孩子“来到府上便是客,星儿带来的那更是贵客。虞姑娘路上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快快进来休息....布膳!”老夫人向侍女吩咐道
用过膳后我在沈府逛了逛,沈府上下摆放了不少佛像,老夫人待我如此和善,想必也是有常年吃斋念佛的缘故吧。倒是老夫人身旁的女子看我的眼神总带着鄙夷和敌意,我不知是哪里的问题,只得摸了摸鼻子看向沈从星
老夫人是御上亲封诰命夫人,也是沈从星的祖母,那个年轻女子是沈家旁支的一个女儿,叫沈之月,白府人丁稀少,那家便把女儿送来沈府伺候老夫人。
沈从星的爹也就是上一任镇国大将军,早已在沈从星十二岁那年战死沙场,母亲也在丈夫死后一病不起,终年缠绵病榻,不消两年也撒手人寰。
只留下老夫人和年少的沈从星,陛下念老将军为国捐躯,对沈府甚是照顾,沈从星长大后子承父爵,征战沙场,也算是遂了陛下的意。
我的住处离沈从星的屋子并不远,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此时正结满了果儿,心下一喜,便唤来了伺候我生活起居的侍女画春“能麻烦你帮我找一根竹竿吗,多谢了”我笑眯眯地说,画春不敢置信地擡头望了我“姑娘太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儿”
沈从星处理完府中事务后来看我的时候,我正上蹿下跳,兴奋地打落枣果儿,画春拿着篮子在下面捡。沈从星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发笑“到京城才几日,又生出了顽劣的性子”
“我本就是山野间长大的,这院子闷坏了我,如今摘枣子倒也不行了?”我故作生气娇嗔道,不再看他,却没注意他愈发柔和的目光
“既然知意喜欢热闹,那明晚我带知意去庙会好不好?”他面无表情,但黑黑的眼睛却透露着笑意
“真的?真的吗?我从来没有逛过庙会”我怔了一瞬,眼睛里泛起明亮的光,明珠一般“谢谢你,沈从星”
沈从星看着虞知意妍姿俏丽的脸,竟一时晃了神,那清澈透亮的眸子,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时不时颤动的睫毛,什幺时候,他开始注意虞知意的一颦一笑了
傍晚时分,我用院子里的枣子做了一些枣酥和红枣羹,正是吃枣子的季节,做出来的吃食也格外香甜。
吩咐画春给老夫人送去一些后,我也提着食盒去了沈从星那里,他还在院中练剑,眼神带着杀气,招招式式透露着狠厉,剑风卷起了一地的落叶。看到我进来便收了剑,目光也瞬间柔和下来,看到我手中食盒更是难掩喜悦之色“知意...是红枣羹”
我微笑着点点头。我一直在猜想衡山那日白寒受伤醒来之际说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沈从星对我好,我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从来都是有什幺说什幺
可我俩却心照不宣地都未提起此事,像是淡忘了一样,这幺久也该猜到点什幺,沈从星....他大约是有喜欢的人吧,心里竟然像根根丝线勒紧一样,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