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冥想的枝头与小屋的距离是西迩一个呼吸就可挥翼到达的路程。
他在脆弱的只是轻轻一掌就可以扇开的木门前伫立,脑海中思考着过去和未来。
他杀过天使、杀过恶魔、杀过人类、杀尽一切可杀之生物,在“杀”这一字上他从未有过犹豫,但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之事却让他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对于性,西迩并不陌生,而对于它的认知西迩却是从人类的苦难中得来的。
道貌岸然的修道者假借神的名义传播己身的教义,以圣灵的启示强迫少女满足他们的肉欲,以命运的指引欺骗信徒岌岌可危的财富。
贫穷女性被披着皮囊的同类用她们欠缺的财富引诱进站街的行列,在遮风避雨又宛如可以掩盖一切罪恶的房屋内,他们如野兽一般交媾,象征着智慧的语言在此寻不到出路,有的只是殷殷哑哑既尖锐又低沉的吼叫。
在西迩的眼中,这就是性。
他未曾尝试过性,但在对人类的观察中,他认为,性就像是混入蒸馏水中的一滴葡萄酒液,无论数量的差距,只要接触过,水就不再是水,而只是一杯沾染了水液的葡萄酒。
门扉的背后是少女的隐忍喘息,西迩的手停在门把前迟迟没有下按,他不恐惧性,也不排斥性,尽管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从未沾染过此物,但他并不讨厌性,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无感。
他不厌恶与桃茵茵发生性,因神刻与他的生命本能实际上是促使他与少女发生性交,他所讨厌的是遵守命运并推崇命运,因曾经的他就是这般,在神的操线下以祂早已书定的命运作为一只无意识的木偶起舞。
若非是为了让米勒苏醒,西迩绝对会将促使他遵守命运的墨利翁在说出“交媾”这一字眼时焚烧殆尽。
而对于墨利翁与神的交易,西迩大约可以猜到一二,不过是以己身做牢笼的代价来从神的掌心中换取既定的命运,而被牵扯进狮心岛的桃茵茵则是这项交易中神的给付。
……
从玻璃窗透射进屋内的光线散成一道道七色的圈彩,能够用来计算时间流逝的只有被手指一次次捏紧的被面。
桃茵茵不知道距离墨利翁离开已经过去了多久,因着人工魔源枯竭的影响,现在的她对于非人生物的魔力精液十分的渴望。
“咄咄”,木制的房门被敲了两声。
理智尚存一点的脑袋回想起了墨利翁的话语,“为反叛者的登场做幕前准备”,“你如今所等待之人也并不是我。”
“你还好幺?”门外传来的是西迩的声音,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吾准备进来。”
其实桃茵茵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西迩,如果墨利翁所说的反叛者、她如今所等待之人是西迩的话,那她宁愿承受人工魔源枯竭的啃噬而衰弱至死。
“不要……进来。”她本想说的大声,但被墨利翁吸去最后一点魔力的身体只能发出些软弱的喘息。
可能是她抗议的声音过于细小,木门终归是朝着屋内的方向打开,而与今早穿着的别无而致的西迩则是跨门而入。
“拜托你,离开。”桃茵茵将凌乱的被褥盖住自己,因此时的她并不愿意将自己裸露且淫乱的身体暴露于西迩的面前。大约是雏鸟情节,失忆的她对于这位孤高且矜贵的堕天使有着最高的好感度,尽管他与自己签订了十分羞耻的性交契约。
西迩并未回应她的请求,他只是沉默地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指抚平了她额边的碎发。
黑白重瞳的眼睛就这样望着她,里面充满了悲悯,桃茵茵不知为何想到一句话。
神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