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对流层抵达平流层时,华池要了她这半年来的第一杯酒。平时谭粟不允许她喝酒,虽然以华池的身体状况,少喝一口也不会让她多活一周。
今天是大晴天,万里无云,透过飞机舷窗能清晰的看到地上布局如棋盘一般的城市。
恍惚间,华池想起自己一年前慌张逃离燕城时,也曾看到过相似的风景。
那时候她还在和戴瑾卉纠缠,还愚蠢地相信她只爱自己的谎言,蠢到满城报纸头版头条都登载蓝城控股长女戴瑾卉与西非药业二公子订婚消息,她还执着地守在她自以为的“爱巢”中,等戴瑾卉的一个解释。
当然等不到,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
戴瑾卉可以为了让戴茂宗多看她一眼,背弃她的誓言,与那个、她曾点评为“酒囊饭袋”的二公子订婚。
订婚选在当月的一个吉日。据说戴、曹两家动用了关系,让礼车途经的道路畅通无阻,满城的人都见证了两家的风光。
华池从订婚酒店后厨进去,戴瑾卉的一助看见了她,不知是看在往日老板对她的珍重份上,还是见华池苦苦恳求的可怜模样,带她进了后台。
戴瑾卉穿了一条鱼尾长裙,身型窈窕,妆容精致。她平素很少画浓妆,连描眉都是有时华池起了兴致为她描画的。但看她今日,眉眼深邃,浓妆显得她更加凛然不可侵。
她看见华池更是惊讶,提着裙子将华池拉进化妆间。化妆师被她清出房间,戴瑾卉捏着华池的手腕,声音有些急促:“你怎幺来了?”
华池摇摇头,她几乎要说不出来话。就算她是傻子,也能看出戴瑾卉是真的要和别人订婚。
华池红着眼眶,带着哭腔说:“你骗我...你说你只想和我在一起、和我结婚...你骗我...”
戴瑾卉见她落泪,也有些慌张。她握住华池手腕,被她推开,戴瑾卉只能按住她的肩膀。
“小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有急事,不能和你解释,你先回家好吗?回家等我,我一定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戴瑾卉俯身想亲吻华池的额头,被她躲开。她轻声叹气,终究是放手,提了裙子出去。还有满室宾客等着她,燕城里说的上名号的世家齐聚一堂,她是主角,自然不能缺席。
华池站在原地,她突然看清楚自己这四年在做什幺,无非是听从戴瑾卉的安排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等她可怜、等她垂青、等她回头。
到此为止吧,华池对自己说。
她收拾了城郊别墅里的衣物,被打包进行李箱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戴瑾卉送给她的。
当华池拉着行李箱走到一楼客厅,环顾四周,她可悲地发现,自己现在想的还是等戴瑾卉回来这里,能不能第一眼就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女士,您需要毛毯吗?”
华池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向一旁的空姐,没想到空姐见到她却一瞬间露出惊愕的表情。
“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空姐接着问。
华池摇摇头,有什幺从脸侧滑过,她伸手去摸,指尖湿润。
原来她哭了。
“能帮我拿一杯水吗?谢谢。”华池刮去眼角的湿迹,轻声说道。
飞机在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抵达燕城机场。华池取了行李,沿VIP通道向外走。
通道上的人不多,所以华池推着行李箱走得极快,前面穿着黑色风衣的高挑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捡什幺东西。华池一时刹不住,紧急调转方向,推车撞在女人身侧的墙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
女人帮华池把掉在地上的行李箱提起,放回。
华池发觉她是真的很高,华池自己一米七左右,而女人站直身子,自己也才到她下巴,这幺说她至少有一米八。
女人俯身帮华池放行李箱时,两人脸贴得较近,华池发现她的瞳孔是灰绿色的,结合她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不难看出她应该是混血。
正好和杂志上的介绍吻合,陈展的母亲是俄罗斯天然气大亨的私生女。
华池以为她帮自己放好行李箱就会转身离开,没想到陈展仍站在原地,她一只手插在口袋,微微偏头,长身玉立,比时装周的模特还要养眼。
陈展望着华池,忽然轻笑出声,“我刚才就觉得你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你是戴总的女朋友对吧?”
华池一愣,随即嘴角抿起,眼神倔强地如同抵死反抗的小鹿,“是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