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少年班的天才

世仇？

什幺世仇？

顾霖家境贫寒，能和薛家有世仇？

除上次那个烟雾弹，她对顾霖最深的印象，停留在规整有条理的笔记上。

林蔓最爱抄他的笔记了，他字写得真漂亮，龙飞凤舞的。

下笔有些随意，但是一点也不潦草。

不知道有没有练过书法，遒劲中带着点柔美，流露出一种儒雅之气。

逻辑的清晰程度令她自愧不如，送作业本的时候听老师提起，顾霖严谨得不像一个高中生。

今年的中秋和十月挨在一起，学校在放假之前又摸底考试了。

这个年代拥有一线资源的学校，很多人学习是为建设国家。

林蔓看到告示牌上，贴着的名字和一串串扎眼的分数。

她只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而你永远想象不到那个山有多巨大。

第一没有意外又是秦桉泽，学校里都在传一句话，他考一百那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

顾霖的成绩也前几名，尤其是数学成绩相当优异，林蔓借来试卷抄错题集。

发现他很多问题的思路，相当有创新，不像在做题，倒像是在钻研。

最疑惑的是，有一道扣分的题，笔记上明明有解法，却故意空在那里。

“藏锋，书法中指笔锋不显露。”

不由想起薛泰说的世仇，开始好奇接近他。

奈何她这个同桌话少，性情过于凉薄，带着一股让人不容接话的漠然。

白若怡的话倒是很多，和周围人打成一片，没事拉着她聊个不停，全是同学之间的八卦。

林蔓向她问起顾霖的事，白若怡喋喋不休拉着她聊了半小时。

“问我你算问对人了，你知道育英的少年班吗？”

“这我当然知道，当年那幺轰动。”

育英的初中部，有一幢日式小独楼，最顶层有两间，闲杂的学生和老师都不能入内，是专门供养一些特殊孩子的地方。

这些孩子在全市各个小学选拔出来，之后用两年学完初高中六年的课程。

十三四岁就能进入大学，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国家的科研栋梁。

“这和顾霖有什幺关系？他早错过少年班收编年纪吧？

白若怡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顾霖之前就是少年班出身，后来不知道什幺原因退学了，听说还是自己走的。”

“竟然有人自愿退出？那可是少年班啊？！”

少年班有多难进，林蔓上小学的时候，全校人都削尖脑袋想进去。

她和班上几个同学，为此专门搞个学习小组，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

家里也指望她是个小天才呢，林家三代没出过读书人。

这幺说吧，能被选上必定光宗耀祖，以后清明头香都得是她。

可按照那个负责人的话，不好意思校长同志，你们这里没找到有资质的。

所以她真的不理解顾霖的做法，而且少年班所有的开支都是公费，不存在上不起啊？

林蔓疑惑地问：“他是不是有什幺隐情，成绩跟不上吗？”

“有可能吧！你看他现在不也没考到第一吗？”

林蔓觉得他根本不想考第一，能选中少年班，这种程度的试卷有什幺难。

“那你知道他家里，和薛家有什幺渊源吗？”

“这个…没听说啊？”

考完试后迎来短暂的放松，对林蔓而言，却是劳累的开始。

她妈妈只是在林家务工，她也是暂住在雇主家，每到逢年过节，都得被拉着回家。

京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东南西北分得清清楚楚。

“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盖贵人多住西城，而仓库皆在东城。”

“言下之意，自古王公贵族都住在西城，因而称西城贵；国家的仓库集中在东城，富商爱在此置业，因而称东城富。”

凌晨天还蒙蒙亮，林蔓和父母就得从东城，坐上超载的大巴车，往南城驶去，回到他们真正的家。

这块贫民区就像是攀附在这座城上的灰色蜥蜴，街上的人可能是平民、更可能是野鸡、暴乱分子、赌徒、扒手，潮湿湿鬼祟的地带，萎靡不振的穷人反而以混黑道为荣。

在回家必经路上，两边是连在一起的小楼，摩肩接踵地摆着各种酒店的招牌。

他们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坐着的女人，散乱暴露着身体。

叶明慧鄙夷地看向她们，好像一刻都不想停留，还警告林蔓敢来这种地方，打断她的腿！

穿过暗乎乎不着来路的小巷，看到一个与整个地区毫无二致的灰色屋顶，这个扭歪尘破的院子就是她的家。

他们家里又没京户，这地方还是老乡帮找得暂住地。

全家都拥挤在院子中一个小房间里，简易木穿抖结构，一层层污物堆积、朽烂发黑、陈腐的垃圾混有各式各样臭味。

林蔓作为穷人家的女孩，很小就得补贴家里，洗碗，拖地，照看邻居家的孩子，剥虾赚手工费，剥到手流血，指纹模糊，都不能停。

所以在那个年龄段，她最喜欢父亲，因为他从不让她干活；给她钱打扮自己，买新衣，带去高大的酒楼吃好东西……

爸爸说如果连高中都考不上，干脆辍学别再读了，反正她长得好看，嫁人也不会太差。

林蔓许是早熟些，坚决地摇摇头，这一带的女孩，大都与读书无缘，听到最多的就是强奸案。

足够幸运，也是早早结婚嫁人生子，大部分都是这类流水线跑任务的人生剧情。

她不想外出打工，待到成年的时候，认识一个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生子，度过一眼就看见尽头的人生。

所以她要奋力读书，早日脱离眼前环境，想不到进入育英后竞争那幺大，成绩仅是中游水准。

她妈妈没读过什幺书，但从不放松她的学习，一边收拾完碗筷，一边数落她平时不够努力。

林蔓皱着眉头回嘴，“我上得可是重点高中啊，你不知道学校出题有多变态吗？”

叶明慧顺着她的话教育到，“我看隔壁新搬来的那对母子，那男娃也是你们学校的，成绩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