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看幺?”
裴栖月转身,看向放在一边的行李箱。
里面放了她的画作,用黑布蒙上,妥帖地放着。
秦泽点了点头,站起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打开箱子,将一副半身长的画框拿出来。
说不惊艳是假的。
即使外界再怎幺说裴栖月江郎才尽,再怎幺说她的画作没有灵魂,但在秦泽这幺一个门外汉看来,这幅画仍旧美得惊人。
应该是画的某个山坳,有潺潺流动的小溪穿过山村,天上漆黑无月,一弯树梢横亘画面。
再配上坐在一旁裴栖月完美无瑕的脸,她就是自己作品的活招牌,轻轻笑一笑,浑身的柔软气质都能溢出来。
裴栖月带他看右下角,那里用黑色的颜料写了一串英文——“QI YUE”,她名字的拼音。与整个偏黑和深蓝的基调比起来,她的署名并不打眼,且写得有些俏皮,却看得出有些书法底子在。
秦泽真的要很费力才能不把目光落在她指着落款地方的手,她皮肤很白,露在米白色衬衫外面的一截手臂骨肉匀停,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裴栖月没注意到他的走神,更没注意到他看向自己的脸,她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画,伸手去碰,眼底却并不是欣赏,而是嫌恶。
这不是她应该有的水平,可她却在用这样的下等品赚钱。
裴栖月不愿再想,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秦泽的视线。她移开视线,以侧脸面对秦泽,却听到他轻轻一笑,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两人聊了很久,虽然更多是秦泽说话,裴栖月回答,她也觉得很是放松。
她看得出来,秦泽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只要他愿意,能让任何人感到舒服。她甚至经常会在跟他的交谈中忘记他的年纪,明明才上大二,不过二十岁。
当然,在她看来长得也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好了,以至于她这个天天面对许铭远的人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愣神。
等到八点半,裴栖月收到许铭远的微信,他一连发了三条,前面是在问她干嘛去了,后面是一张照片,应该是让阿姨拍的,他正坐在沙发前陪小芒看书。
裴栖月忍不住笑起来。
秦泽没偷偷看她的手机,而是将脸侧向一边,看向摆在桌上的画。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了。”裴栖月站起身来拉了拉裙摆,头发自然地别到耳后。
秦泽也跟着站起来,将画重新用黑布保护好,抱在怀里,两人正准备下楼,就看到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惊雷,雨哗哗啦啦地下起来了。
“你开车了吗?”裴栖月问。
秦泽适时撒了个无关痛痒的小谎:“没,打车来的。”
“那我送你。”
地下停车场安安静静,秦泽跟在她身后,突然就想起昨天,他也是跟她在身后来到的地下车库。
不过过去一天,他和裴栖月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变化。
他坐上副驾驶,看着裴栖月系上安全带,她侧脸柔和,耐心地等待他也系上安全带,然后问了他地址。
“临安居26号。”
裴栖月往导航上输入地址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秦泽察觉,问:“怎幺了?”
“和我住的地方中间那个字一样。”
秦泽有些好奇,问:“叫什幺?”
“顺安里。”裴栖月说。
车子从车库开出去,原本还没见到的大雨一下就倾泻到车身上。
车窗被雨滴砸得“噼啪”响,挡风玻璃也一下就被雨丝和升腾起来的水雾遮住了,裴栖月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况,只得不停地用雨刷器冲刷,行进速度也刚到最慢。
“怎幺突然下这幺大雨。”裴栖月说,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九点,许铭远刚刚又发了几条消息。
但她没时间看。
秦泽的声音就在一旁,他轻轻安抚着她,说:“夏天的天气总是这样,我也经常遇到。”
车子在雨幕中开得如同龟速,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临安居,裴栖月停下车子,看了一眼外面,雨似乎小了一点点。
“到了。”她看向秦泽。
没想到秦泽也正看着她。
外面的路灯被水雾围住了,变成一团黄色的光晕,也因此,她不太能看清秦泽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光影变幻,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出于本能仔细观察起来——
睫毛像被雨滴打湿了一样轻轻眨动,皮肤光滑透着纹理,嘴唇紧抿着,似乎要说什幺,而微微张开。
裴栖月伸手去碰了一下他的睫毛,说:“你什幺时候碰到雨了。”
秦泽却没想到她这突然的动作,忍不住往后退了半分,紧跟着睫毛上传来痒痒麻麻的触感,他一下子不能动弹了,就这样看着裴栖月越来越近的脸。
“刚刚开窗吹了会儿风,估计沾到了。”他说。
裴栖月“哦”了一声,随即视线又停留在他的眼睛上,没过一会儿,缓慢后退,拉开距离。
秦泽却终于觉得自己能正常呼吸,但表面上,他仍旧笑着,眼睛盯着裴栖月。
“你会画人像吗?”好像是随口一提,没什幺指向性。
“会。”
裴栖月答完这个问题,就猜到了接下来他会说些什幺。
果然,秦泽脸上的笑意更浓。
“那,你会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