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倒霉蛋

克莉丝是个小倒霉蛋。没人盼望她出生,更没人想要抚养她。她的母亲啊,是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女,因好奇情爱,她被一个巧舌如簧的有妇之夫骗走清白。爱情的甜蜜尚在萌芽,而紧随而来的孕事,则让两人分道扬镳。

可怜的姑娘不出意外地被抛弃,她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而她的父母呢,则想方设法寻找堕胎的良方,来维护自己女儿的声名。即便如此,克莉丝仍旧诞生了下来。

少女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凄惨的哭泣着。她母亲劝说她抛弃婴儿,她眼睛分泌的泪水更汹涌了。她是个善良的,见不得骨肉分离。她父亲见到眼前的情景立即涨红了脸,愤怒的吼道:“你这是什幺意思?要不是你放荡粗野,怎幺会生下这个小杂种....”

少女面红耳赤,叫父亲批评得心灰意冷。他要求她把孩子给他,她便默不作声地交出。等父亲的身影一离开,“哇”的一声,她满脸泪水着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一夜后,女孩久治不愈的顽疾痊愈了,笑容也回到美丽的两靥。

至于小克莉丝,则另有际遇。卡莱王国信奉黑夜女神,她是处女和婚姻之神,婚前失贞,婚后偷情都被教义严令禁止,那些违背教义生下的孩子,总以各种方式遗弃。克莉丝被抛弃在野兽横行的森林深处,一头丧子的母狼发现了她,然后把她叼回自己的窝,拿自己的奶水喂养。直到托马斯出现,她才重回人类世界。

农忙时令过后,镇上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就要进山偷猎来获取肉食,托马斯就是其中之一。

”那头狼肚子被我射穿,它流着血,慢慢朝着狼窝走去。我以为我能收获几只小狼崽,但没想到我捡到了你。”托马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托马斯震撼于那天的所见,他给婴儿取名克莉丝,一意孤行把她带回家,还立下誓言,除非万不得已,绝不猎杀生育期的母狼。

和托马斯作伴的时光无疑是克莉丝少有的温馨时刻。即便继母玛莎只许她吃残羹剩饭,还指挥她干各种活儿,她也坚强地活到第九个生日。但这一年,克莉丝的家庭发生剧变----一家之主的托马斯因热病去世,一同离世的,还有玛莎最小的男孩。

玛莎和孩子们陷入饥饿和贫穷,她无法喂饱他们。克莉丝明白。因此,当托马斯的小女儿泰斯告诉她,母亲计划将她卖掉后。克莉丝心碎,却也没法怨恨。被卖掉的女孩,大多是成为老鸨手下的妓女,一辈子也不能获得自由。克莉丝只能逃之夭夭。

饥饿,寒冷和疾病,总有一个将送这女孩去往天堂。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漫无目地。磨破的鞋子用干草缝补一遍又一遍,她衣衫褴褛,身上又脏又臭,面包师拿着棍棒站在摊前,但凡她这类乞丐靠近,便要恶狠狠地驱赶。行人,妓女见着她,也要捏着鼻子绕道而行。

这天,她正在垃圾堆里翻拣能吃,能穿的东西,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嘿,你好啊”

她不觉得有人会和乞丐打招呼,便没有理会。但随即,金发男孩来到她的身边。

他叫彼得,是个长雀斑的大男孩,带着灿烂的笑容。

“给你”他温柔地说,然后把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塞进她手里,“接下来你要去什幺地方吗?”

克莉丝看见他的左手断了几根手指。她摇摇头,吃起了苹果。

“我也没地方可去”彼得声音低沉,若有所思,仿佛他们的相逢是命里注定的宿命。

克莉丝没有回答,男孩皮肤白皙,衣裳也干干净净,她不认为他们是同类人。

“你是哑巴吗?”彼得微笑着说。

“不”她极其精简的抗议。

他不在乎她的冷淡,热心肠地絮语:”嘿,听着,我想说,如果你没地方可去,可以和我作伴.......”

女孩突然停止咀嚼,古怪的看着他,彼得总觉得她的眼神似乎存了十足的警惕。

“为什幺?”她皱起眉。

彼得开心地笑,露出整齐光亮的牙齿,缓缓道:“我喜欢交朋友。”

“我和你一样无家可归。一伙强盗杀死我的父母,因此我被迫流落街头。这没什幺。幸运的是我有一群好朋友,我们团结协作,互相帮助,所以我们填饱了肚子。我想你也许需要同伴的帮助”

她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彼得觉得自己诚恳的语言打动她,便自得的说道,“我从不撒谎,我们允许你参观我们的家,要是你不喜欢,你大可潇洒离开,继续现在的生活.....”

就这样,克莉丝跟随彼得去了贼窝,那是间破败的茅草屋,里面挤满二十多个孩子。在一堆燃烧的柴火边,他们用热情的歌声欢迎她,彼得和她分享属于他的热汤,热乎乎的野菜,混合着米饭的香味滚进喉咙,克莉丝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小偷不允许失手,一但你被抓获,即便是你行窃的老爷没把你活活揍死,那你也可能因多次盗窃罪被上绞刑架。\"

彼得总在团队出发前如此严肃地告诫。那时的克莉丝已是个技术精湛的扒手,她从未失手,因而很不耐烦地抱怨他的啰嗦。

这并非危言耸听,六个月后,几个男孩相继被捕和彼得的死亡就是证明。

男孩们有的是被主人当初抓住,有的则是被守株待兔的治安官抓获。总之他们总在失去兄弟,也陆陆续续招揽新朋友。

彼得的下场最是凄惨。因偷窃农户的猪,他被主人家杀害,尸体还被挂在他房子附近的大路边的一颗大树上示众。

\"我们要去埋葬他,你也一起去,汤姆。\"一个大男孩索隆对她说,他身边还带着另外几个年龄不大的男孩。

\"可是我害怕尸体。\"克莉丝眼神闪烁,不敢看索隆黑色的眼睛。

\"彼得对你有恩\"索隆的声音冷若冰霜。

克莉丝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收尸,这些天,她化身为一个名为汤姆的男孩。

\"汤姆,你身手矫健,上去把绳子割断。\"索隆命令,声音有着不容辩驳的权威。

孩子们都知道索隆是这样做,是想接管彼得的势力,绝不是真的对彼得有好感。

克莉丝点头,她用牙齿咬住带来的铁片。那参差不齐的铁片是孩子们共有的珍贵财产,它能干很多事情,不允许弄丢。

张腿圈住粗壮的树干,她向上攀登,这点高度对她来算什幺,她甚至能爬到大树的最高处去掏鸟蛋。

很快她就站到系着彼得尸体的那截树枝上。

克莉丝捂住鼻子,以防自己吐出来。彼得的尸体曝晒一天,已经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她小心翼翼蹲下来,把铁片锋利的一端对准绳子,那绳并不结实,克莉丝只割了三刀,彼得的尸体\"碰\"的一声掉在草地上。

幸好这是大晚上,农户们睡得很熟,这点动静没有惊扰他们。

克莉丝利落爬下树,索隆已经用一块布裹住彼得的尸体,四个比她健壮的男孩一人托起一个角,像举棺材那样把彼得擡了起来,很有仪式感,克莉丝愣了一下。

\"汤姆,你在前面探路\"索隆又命令她。

克莉丝来到他们的前方,如同一条猎犬,小心地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可怜的彼得,只要继续行窃,我们迟早会迎来这幺一天\"一个男孩冲她小心嘀咕。

克莉丝点点头,面颊失去血色,索隆干了件蠢事,他以为接回他们的\"王\",就能迅速收拢对彼得忠心的孩子们。

但他们见到彼得的下场都吓坏了,包括克莉丝在内,都不由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经过深思所虑,克莉丝还是离开了那里,至于原因,是因为现在是最好离开的时候,彼得之所以受欢迎,是他从不强迫别人必须加入他的团队,如果有人想要离开,那他随时都能够离开。

可索隆不一样,他野心勃勃,似乎很想利用他们挣上大钱,他不止一次曾对彼得建议要加强管理,这样的人,很难想象她还会有脱身的机会,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团结最有力量的几个人,用武力胁迫其他人偷窃。

克莉丝来到领主的森林,就匿藏在这儿的一处隐蔽洞穴里,她以做陷阱捕猎和采野生果实过活,冷了就捡树枝回来取暖。

但这也是非法的,这片林子是领主的私人领地,如果被看林员抓住,她的下场不会比彼得好多少。

她谨慎地布置着自己的猎场,内心祈祷不被看林员发现,但她还是小看经验丰富的大人,不到半个月,她就被那身材高大的男人逮住,五花大绑送到领主的宅邸。

罪犯的她,要在领主高大坚固的城堡接受审判。然而那个给她判罪的是,却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凯瑟琳。她是男爵的女儿,总是乐于帮忙碌的父亲主持正义。

她发现克莉丝的真实性别,还对她的经历非常感兴趣。

出于善良,她判决克莉丝要在城堡做免费的仆人,直到赔偿他们的损失。

能逃脱一死,克莉丝已经很满足了,而凯瑟琳这番决定,无疑让她的未来有了着落,克莉丝感恩戴德。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