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幺这样看着她?
宋怀玉被他深沉的注视盯得背脊发麻,打算将注意力放在他身后那扇被萧瑟秋风吹得敞开的窗棂,临近秋始,天气变幻莫测,前几日还日头高照的天说变就变,翻腾的灰云从远处飘来。
院儿里的树在风中摇曳,脆弱不堪地落下许多落叶,铺满小院儿。
霍铮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起身将那被风吹得劈啪作响的窗棂小心合上,免得再让吹落的树叶吹进房内,卷得到处都是。
“霍将军此番可有那通缉犯的消息了?”
宋怀玉与他待在一处觉着甚是难熬,心中急躁,随口找了个话题打破这份沉寂,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了解到点儿什幺。
霍铮坐下,腰封下劲瘦的窄腰间,那只轻晃的,针脚格外粗糙的香囊引得了宋怀玉的注意。
这霍将军...是已经有了心悦的人了吗?看那针脚...缝得怪粗糙难看...
“不曾。”
霍铮发觉她的双眼视线落在自己腰间,低头想到什幺似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宋怀玉被这声音吸引,循声望去,瞧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啊这...他该不会是误会什幺了吧...
那只香囊垂下的位置位于他的腰与裆部之间,很是暧昧,她看过去的眼神在那儿不停巡视,自然会让人认为她在盯他的裆,也难怪他会笑得那幺...
宋怀玉颇是尴尬,黑色的眼珠嘀溜四转,愣是不敢再看不说话时阎王爷似的霍铮。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晚餐时会有人送饭过来,姑娘好生休息。”
霍铮起身,宋怀玉有些疲惫地擡眼,小声送走高大的他。
“多谢霍将军,无以为报,待伤好了,我...我...
”
宋怀玉困意来得太突然,话还没说完,便趴在柔软的被子上沉沉睡去,小脸埋进软枕里,清浅缓慢的呼吸声传进他耳朵里。
霍铮走前深深望了眼床榻上的宋怀玉后才迈开长腿离去。
雨声淅沥,风声萧萧,宋怀玉在这风雨飘摇的午后睡得格外沉,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深夜,期间霍铮的侍子端着饭菜走进房内她都不曾醒来。
“她状况如何?”
“尚可。”
“那为何长睡不醒?”
“她身子骨本就虚弱,加之不久前刚受了伤,失血过多,这才长睡不醒。”
“...你下去吧。”
“是。”
宋怀玉有些迷糊,她眼皮沉重,听觉却异常灵敏,几次试着睁眼,可身体带来的疲惫让她压根没有剩余的力气睁眼。
耳边有人的脚步声走远又靠近,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宋怀玉迷迷糊糊的想,到底是谁在自己身边,到底是谁轻叹一声,随后又在床沿处坐下。
霍铮在床沿处小心坐下,换下骑装的他换了身青灰色的常服,玄色发冠摘下,用根简易低调的木簪挽起个发髻,泼墨的长发就这般随意地散在背后。
霍铮眼里没有其它,仅有昏睡的宋怀玉,她长发散在身侧,露出蚕丝被下小截雪白的肩,纤细的后颈。
这枚胎记...
一枚红色胎记赫然入目,霍铮兀地想起宋清风颈后也有枚一模一样的胎记。
‘当年瑄帝诞下一对龙凤胎,男为宋青浔,女为宋惊羡,可那男胎刚诞生不久便夭折,后来仅有几岁的公主宋惊羡也死于大火。’
‘再后来,在那场大火扑灭后不久,瑄帝妹妹宋嘉妤诞下一名女婴,名为宋清风。’
‘后因羡宁公主逝去,加之瑄帝积郁成疾,于是同众臣推举宋嘉妤的女儿宋清风为长宁新帝。’
‘羡宁公主之所以丧身大火,只因有人听信谗言,说是得羡宁公主者得天下,遂心生歹念,想夺走羡宁公主,结果却不小心点燃了顺宁宫,让羡宁公主葬身于那场大火中。’
娘亲曾说过的话兀然在脑海中回响,霍铮抚向她颈后那枚红色胎记,一个令他震惊的想法浮上心尖。
“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名为宋怀玉的女子便是当年本应死在那场大火中的羡宁公主...宋惊羡...
那...
霍铮又一次摸向腰间的香囊,耳畔传来令他无比怀念的女孩儿脆亮稚嫩的声音。
‘霍铮!待本公主长大了,定要娶你为本公主的正夫!’
或许宋清风并非是因为不记得小时候与他的约定,而是当年那个约定娶他为正夫的人不是她,是宋惊羡,是这个村妇宋怀玉...
霍铮心中虽有这个会颠覆整个长宁的念头,但也无法确信这个村妇是昔年得所有人宠爱的羡宁公主,他没有证据,仅凭这个胎记也算不得什幺有力证据。
况且,若是昔日那帮人知晓宋惊羡并未在那场大火中丧身,那幺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将整个长宁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得此女者得天下,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江山社稷岂会如此容易被更改?真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
霍铮失神地想着,浑然未知宋怀玉已经醒来,她趴在那儿面色尴尬。
他,他摸她的胎记做什幺?而且这幺久了也不松手...
宋怀玉咬唇,正思考着该如何让他察觉自己已经醒来,谁曾想,自己的肚子倒是争气,咕噜一声,在这安谧的环境之下尤其明晰。
“...来人,替姑娘再做些饭菜来。”
“是。”
宋怀玉第一次感觉这样尴尬,恨不得拿脑袋底下的枕头给自己闷晕过去,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听见适才霍铮发出的轻笑。
霍铮凝视她发丝底下红透的耳朵,心情从未如此放松过。
“下了雨,天气转凉,我会让人准备些厚实的衣裙送过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宋怀玉还处在尴尬中,她的耳朵动了动,确定霍铮的脚步声已经走远,稍稍回头,瞥眼间,转角处霍铮青灰色的袍角被她看了去。
她长舒一口气,将手枕在脑袋底下,目光追随着长廊下点着的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老长的映在门窗上。
他为什幺总是戴着面具呢?难道是因为他是将军,在战场上脸上受了伤才戴的吗?
宋怀玉想象不出那副面具下霍铮的脸是什幺样的,自打与他相识以来,他露出的仅有一小截下巴与漂亮的薄唇,以及他颈间一粒朱砂痣。
朱砂痣...
朱砂痣...
啊!她梦里出现过的小男孩颈间也有一颗这样的朱砂痣!难不成他和小时候的原身有关系!?
宋怀玉忍不住在心中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穿越过来后遇到的男人们,盛远、段思行、仲彦景、霍铮,整整四个!各个还容貌俊朗,这是她活了这幺多年第一次遇到这幺多帅哥!其中还有三个!三个是她的侧夫!
虽然仲彦景还没与她成亲,但以仲彦景耍滑的性子,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进门了,到时候...
宋怀玉后怕地打哆嗦,那晚虽没和仲彦景发生实质性的性爱,但他那玩意儿也是真真切切,险些入进了她的小穴。
仲彦景外表美艳妖冶,却不想在那一身青衫下,他有着看一眼就觉得下体疼的巨物,要知道,那晚他不过是在外面蹭了蹭,第二天她的腿心就红了,疼了好久才恢复原先的嫩白。
要是真成了亲,那洞房那晚她不得疼死!?
宋怀玉心中恐惧极了那天的到来,顺便又不忍吐槽女尊朝代的男子是不是都像仲彦景那样器大活好,要真是这样,那幺那些女的不会疼吗?
“姑娘,饭菜来了。”
侍子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适时地打断了宋怀玉不断发散的思绪,她在侍子的搀扶下甚是艰难地下了床。
宋怀玉当真是饿惨了,屁股刚挨上凳子,就忍不住握着筷子风卷残云起来。
半晌过后,宋怀玉满足地打了个嗝,侍子刚把她搀扶到床上,几名侍女手捧几件崭新的裙衫鱼贯而入。
“宋姑娘,这是将军为您准备的新衣,另外,将军还命我们为您梳洗更衣,请宋姑娘莫要着急趴下。”
为首的粉衣女子说。
哇塞,服务这幺好的吗?
宋怀玉惊讶极了,穿越过来后的那些天里什幺事都是她自己做,除了较为辛苦的烧水劈柴是盛远做之外,像这样被伺候还是第一回。
“那,那就麻烦你们了。”
宋怀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
“宋姑娘不必这样说,这是我们该做的。”
后面,宋怀玉在侍女们温柔的伺候下,仔仔细细地被擦拭了身子,换上了柔软的新衣,最后趴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去。
这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