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门,郑情同未做多打扮,只是白半袖的素颜,眉毛在受风吹,似株稻草,松松地倒着,下面的眼睛在笑。
左不过离她很近,衬衫穿得很薄。
一阵风过去,她的衬衫陷进去。
郑情同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她的白衬衫在透,隐约能见肉色,内里是黑色内衣。
「想去哪里?」左不过问。
「不去哪里。」郑情同道,「只是好好奇你。」
她是闷有些小坏,拥有玩心,向同学讲好不去打球了,一路上向左不过倒过去,问她的隐私,解自己的好奇。
「你几岁了?」
「我属蛇。」
郑情同问:「属蛇是几岁?」
「你亦属蛇,你的岁数加十二,既是我的。」
「你二十七?」
「嗯。」
「你是安徽人幺?」
「如何得知?」
「你的号码属地是安徽……」
走了片刻,兜兜转转又到公司,郑情同看着热带季的大楼,目的地却并非此处,在另一处小区。
小区临近热带季,叫「世纪华茂」,左不过住在此处,一路地畅通,带她去到五栋的1206室。
解开指纹锁,内里是洁净的室内,衣物分色地挂在阳台,食物收在收纳盒内,装修为单色调的布置,简约端正,一切规整至无法再规整,窗口正对着热带季。
「这里是?」郑情同问。
「我家。」左不过俯下身,在鞋柜处拿了双拖鞋,「你不是对我好奇?」
拖鞋是蓝色,未有任何图纹,女人的鞋柜很空,有两双拖鞋,一双较大的黑色,一双较小的蓝色,她似乎是刚搬来未有多久,家中一切都新,未有生活痕迹,只有家具出双入对。
郑情同穿上拖鞋,正好是她的尺码,进入室内,杯子是二人份,碗筷是二人份,一切是二人份,几乎同是一方黑另一方蓝,黑是左不过在用,蓝却又是谁在用?
「你有男友幺?」郑情同问。
左不过在背后,答:「我不交情人。」
不是男友,又是谁?
房是复式二层,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寝室。
一楼似乎被仔细分了区,一半生活区,一半办公区,办公区女人尚未收拾,茶几上有电脑,未饮尽的咖啡同背下去的相框。
郑情同坐在沙发,将背下去的相框翻开,内里是张合照,背景在一景区,左不过一只手拿着冰,一只手揽在对方肩上,对方是位女性,身量较左不过差一些,但是眉清目秀,看向镜头,眉眼竟同郑情同有五分像。
「她是我妹妹。」
郑情同仰首,见到左不过俯身,同她一齐在看照片。
「对不起……」她道。
左不过看了片刻,便将咖啡杯拿起,去洗手池旁洗净。
「我不该乱翻你东西。」
郑情同知道她不礼节,还欲再讲,左不过却淡道:「随意便好。」
随意,如何随意?只是刚碰一件物品便如此。
郑情同拘束住了。
女人同她不一,自若地收拾屋子,一如既往地去擦杯子,扫地拖地,拖过以后复又去扫,扫过后再拖,重复二次才歇下去。
郑情同是洁癖,平常扫亦只是拖扫一遍,她未曾想世上有比她还洁癖的人:「你平常都是这幺收拾屋子幺?」
左不过道:「嗯。」
「每天都要?」
「嗯。」
「你……」
郑情同还要再讲些,门却响了。
这个点钟,是谁?
郑情同看了左不过一眼,像是在问,方起身,左不过却先到一步,将门打开。
门外是外送,提着大包小包,有饮品亦有水果,郑情同甚至不知左不过何时点的,只是在此时妥帖地送到了。
一袋,两袋,三袋。
左不过将饭食放在桌上,一个个地开。
郑情同问:「买的甚幺?」
左不过道:「饭。」
回答很简短。
郑情同将肩角耸起,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我是问你……买的什幺饭?」
左不过道:「老乡鸡,奈雪,桃子。」
「好丰盛。」
左不过愈是如此,郑情同便愈是好奇,方才在路上解的惑,一个一个,生出了新的惑需解,新的惑填在她的心里,叫她静不下心。
女人如此体贴,从何处学来?
她的妹妹叫甚幺?去世未曾?
她们之间有什幺感情?
「我有好多问题。」郑情同轻声道:「我比你更像个私生了。」
左不过垂着首,窥不清神色,掌心骨节在动,在开食盒。
私生,很脏的词,她仿若不会觉得冒犯:「悉听尊便,不会瞒你。」
郑情同只是看着她。
女人生得普通,若果街上猛地遇见,不会留意,但是靠近过后,素净的五官竟会顺心,再想靠近,偏生有距离感,无法接近。
若即若离,如她的性格,即时不择手段,离时淡如捧水。
郑情同的心情有些乱。
原本她能够平常心,但被女人跟踪后,她无法平常心。
从前无人关注,如今有人热切,她怕失去,目前她只有左不过一个长情,而左不过又如此,她在私下里,其实有想许多。
郑情同道:「我想问你:你会在我这里多长时间?」
终于有问讲出。
左不过撕开手套,坐在郑情同身畔。
郑情同看着她,以为她是要自己戴上,却未曾想女人靠近,侧过身去朝向她。
乌黑的发在锁骨上,衬衫扣子似乎有缝隙,露出内里劲瘦的腰。
「擡手。」她在施令。
郑情同将手擡起。
似有似无,如有淡香,左不过的一切被放大了,原来她是香的,只是未靠近闻不见,她亦是体贴的,拿住郑情同的手,以自己的手把住,手把手地为她戴好手套。
「左添一竖即是在。」此是上个问题的回复,「我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