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利兰纳斯的表情很难看。
虽然他已经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真正的实力,但是十秒的光荣事迹已经刻在你脑子里,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更何况为了证明自己,他又破了戒。惩罚你不来找他的目标也失败了。
大失败。
彻底的失败。
你们并排躺在床上,你们是反纠结粒子体系。
你笑得越灿烂,兰纳斯的脸色就越黑。
“好啦——别生气了。”满足了生理需求之后你终于有心情哄哄他:“我今晚没事,要一起去吃饭吗?”
兰纳斯黑着脸环住你,力道之大勒得你有些痛,他将脸埋在你的颈窝深吸一口气,似乎终于心情好了些:“今晚留下来。”
“没问题。”你从善如流。
*
兰纳斯家的一间卧室就有你整个房间大,在他的床上打滚很舒服,但在他的庄园里散步却很容易迷路。
北区海德森街深处有个自称艺术家的黑医,赫廷西,按她的话说,兰纳斯的家就是老鼠窝里的耗子药,夜之城的毒瘤,丑得一塌糊涂。
兰纳斯的宅邸是一座古代城堡的造型,对于上层区来说可能有些简陋,但对于下层区来说却太过奢华。这样建筑风格强行嵌在混乱肮脏的老鼠城显得格格不入,无怪乎所有人都认定兰纳斯和上层的天使们有一腿——但你这三年来没发现一丁点迹象。
只可惜兰纳斯有钱有势,还没人有胆子对他指手画脚。
准确的说是维鲁特斯家族有钱有势,这个枝蔓繁密的家族在几百年前几乎统治了整个下层,虽然后来不明原因地渐渐衰落,但传到科利兰纳斯这里仍位高权重,在西区说一不二。
瑞金酒吧从表面上看只是个破旧的小店,实际却是整个下层最大的情报所,牢牢掌握整个城市的动向。兰纳斯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在酒吧后的地下会馆里完成的,他总有很多事要处理,就算是你们刚刚云雨一番,晚上还要接着约会的空隙,他也要处理几条急讯。
“怎幺了?”你爬上他的肩膀,看到全息屏上只有短短几个字:缺三,杂无,去向不明。
“不是什幺大问题。”兰纳斯并不忌讳你看到他的信息,他甚至很耐心地给你解释:“一个去东区接头的没有回来,验货出了点问题。维洛尔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胃口一直不小。
东区离你太远了,你兴致缺缺,转移了话题:“明天来看我比赛吗。”
很明显你早就把“比赛推一推”的约定扔到天涯海角了,兰纳斯不满地皱起眉毛。
你凑上前去亲他的眼角:“多亏你帮我包扎了伤口,科尔,为了你的荣耀而战。”
他冷漠地推开你的脑袋;“我没有荣耀那种东西。”
“为了我们的爱。”你急忙改口,同时,不知为何心底涌上来一股油乎乎、甜腻腻的恶心感觉。
“……你可别再受伤了。”兰纳斯捧住你的脸颊,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总是这样顺着你的。
*
你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遥远喧嚣终于稍稍平歇。
现在兰纳斯应该已经洗完澡出来,发现你偷偷跑掉了吧。你花了三秒钟想象兰纳斯的表情,感觉心情愉快多了。
夜之城是没有白天的,你只有逃到偏僻的回收站旁才能获得一丝安宁。
你租住的小屋哪里都不好,偏僻荒芜、远离人烟、交通不便。你只是看上了它安静这一点。
你喜欢平静的生活。
可生活不喜欢你平静。
打开门的一瞬间你就察觉到了异常。
锋利的剑气几乎瞬间贴上了你的脖颈,通过滋滋作响的微弱电流声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柄光电剑。灼热的剑身烫开了一块拳头大的破洞,逼人的热气直接舔舐着你的皮肤。
从光剑微弱的灯光中,你看见一双灰色的眼睛。
血迹从他的额头留下,不稳的呼吸昭示了更严重的创伤。除了那双灰白的眼睛,他的面容被高高的领子挡住,长刘海又挡住了另一半。他要是现在动手,你也不知道是谁干掉了自己。
一只冰凉的手缓缓覆盖上你的眼睛,将你完完全全蒙起来后,颈边的热气消散了。
“消炎药……在哪?”
声线伪装过,但你还是听出来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声。
“第一层抽屉,褐色玻璃瓶。”你指示道。
话音一落,他另一只手环住你的胳膊,几乎是架起你向前走。你的脊背紧贴他的胸膛,隔着两层衣服仍能感受到温热的濡湿一点点渗透过来。
于是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你就算再小气,也不至于小气到伤害这样一个重伤的人——虽然这只小猫咪打招呼的方式很不讨喜。
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之后,你不自觉话多了起来。
“除了拾荒的,好久没人来我这里了。”
他不理你,你继续自言自语。
“其实一个人也挺好,难道有人喜欢臭烘烘的城区吗?”
“只是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
“……不过选择了自由总得付出些代价。”
“你是第一次自己出来,对吗?”
翻找东西“叮叮当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声闷闷的“嗯”回答了你。
“真是幸运啊,我从小就在街上长大。”你感叹道。
“啵”的一声——软塞被拔掉的声音。
“受伤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哗哗的水声,好像要把你的消炎药用完了。
“毕竟,忍不住疼痛的人早就死了。”
“不是吗?”
水声停歇。
冰冷的凉意骤然掐紧你的脖子。
压低的,愤怒的,依旧稚嫩的声音。
“你是在嘲笑我吗?”
本就被捂住眼睛,这时又被扼住了要害,缺氧的压迫感从你的胸口传来。
你在这沉重的危机中兴奋起来。
这只猫咪还是不知道现在是谁的主场。
你低低地笑起来。
伸出双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他的领子,一寸一寸拉近。
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变得慌张而急促的呼吸声。你的笑声带起声带振动,唤醒了空气的共鸣,在你们的鼻尖跳跃。陌生的气息和你腥甜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残忍地开口。
“哈……可笑……就你吗?”
“你有什幺值得我嘲笑的?”
“嗯?”
“小猫咪?”
你说。
你眼前的一亮,蓝光乍现。
只见长剑的银光冲着你的脑门直劈而下。
多年来形成的肌肉记忆轻易避开了如此稚拙的攻击,你就地一滚,随手抄起地上的玻璃瓶。
后撤两步。
左。
右。
俯身。
陌生人的长剑贴着你的发梢扫过,电流距离你的头皮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你已经闪身至他的身下。从下方出手,一个漂亮的上勾拳,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胸口。
“咳…咳咳……”
陌生人被你一拳打得向后摔去,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顺着你的力道急步后退,攀住窗户跳了出去。
你冷眼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身影消失在闪烁的霓虹灯之中。
就算是可爱如野猫,也不能乱闯空门啊。
*
安特洛尼翻进自己的房间,粗暴地脱下了血迹斑斑的白衣。
光滑的白衣如同蛇皮一般,密密麻麻编制着致密的鳞片,精细到几乎看不出缝隙。唯有落地的脆响揭示了其特殊的质地。不知用处的精致器械被随意拆下,丢弃。环绕少年的小型无人机此时也是强弩之末,报警的红光高频闪烁。
安特洛尼把这些东西一股脑踢进床下,低头检查伤口。
腹部的刀伤本就严重,胸口还被那个疯女人给了一拳,他现在的情况糟透了。
……别让他再撞见她。
安特洛尼暗自咬牙。
所有人,他们所有人,他都会一笔一笔,把账算个明白。
胡乱裹上一层绷带,套上白衬衫,黑马甲,定制的西装。
安特洛尼刚刚整理好头发,房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有人过来吗?”
说话者一头银白色长发,灰色的眼睛,苍白的面容泛着急切的薄红。
“没有人。”
白发男子吸了吸鼻子,眯眼环视四周:“怎幺有一股血味?”
“古斯刚刚回来了。”少年不动声色。
银发男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安特洛尼盯着他黑色的背影,明明挂着恭敬的微笑,那温度却不及眼底。
“……晚安。”
“哥哥。”
—————
终于两兄弟都出场了
哥哥:科利·兰纳斯· 阿德里安· 勃鲁托·维鲁特斯
弟弟:安特洛尼·维鲁特斯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弟弟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