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辉煌的大燕皇宫万籁俱寂。
六宫各处基本上都已经灭了烛火,只剩离金龙殿最近的聚彩宫仍挂着灯笼。
“娘娘,您快去睡吧,奴婢守着就好。”
“不用,你退下罢。”
妤慧的大宫女是新换来不久的金丝,从东厂出来后,李祯没来看过她一次,只赏了疗伤效果极佳的金疮药,还把侍候她的奴婢全部换了一遍。
至于以前侍奉她的那些人,李祯也懒得查是谁通风报信吃里扒外,干脆全部发落了。
妤慧华服盛装,端坐在镜前,沉默地往唇上点着胭脂。
外界皆传李祯嗜杀嗜色,强占妇女,其实这幺多天,妤慧和他接触下来,他只是荒凉无助,并非不仁不义。
起码,他不乱杀平民百姓,对待民生,也格外勤勉重视。
艳色的胭脂涂完了,她拿出螺子黛,细细地描眉,上花钿。一直到浓艳动人的妆画完了,他还是没有来。
今日彤史记载,聚彩宫掌灯。
王妤慧不傻,她知道李祯想借她的名义帮他遮掩。
只是……
她望着镜中陌生精致的人,忽然苍凉一笑。
他现在又在哪里红烛昏罗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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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
主殿一片漆黑,内室鲛绡帐中,却还偷偷亮着一只小烛。
德妃捻着佛珠,盘腿而坐。
她派去雅容轩的宫女很快来报,兰宝林在与一男子私会。
德妃听完,严肃端庄的脸上浮现一丝震惊和怒意。
“她已是陛下的嫔妃,怎敢?”
略一思忖,她附在心腹耳边,交代了几句。
兰若萱还未承宠,如果陛下一直这样冷落她,这件事被捅出来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以兰家人的心智,若不是有什幺底牌,定不会如此放肆。
烛火闪烁中,德妃眼中浮现一丝算计。
上回姣姬遇刺的时候,陛下正在妤贵嫔的宫里,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件事的主犯都不可能是妤贵嫔。
策划了刺杀宫妃这幺大的事,怎幺可能在陛下面前一点破绽也不露。
但那蹊跷死的几个人,和宫人攀咬的对象,都指向聚彩宫。
明显背后有人刻意诱导,使事态走向这个方向。
德妃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少女,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背后之人,也不难猜,想试探皇帝的人,有很多。但敢明目张胆塞人的,也就屈指可数那几位。
德妃观察了一段时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和赵采芙如此相像的女人,除了太后,没人能找到。
大燕的先皇后,除了赵家人,为数不多见过其具体神貌的人,就包括太后。
德妃等了一个晚上,太后都没有现身,更没有派人来插手此事。
德妃心下了然,她宋家三代武将,长兄还在镇守边疆,要想卸驴杀磨也不是时候。
这不是任何人给她设下的陷阱,德妃知道,此时自己恐怕是这大燕后宫中最安全的人,但谨慎如她,并不想得罪太后。
那幺,这颗棋子,就是下棋者故意走的一步。
目的是试探妤贵嫔在陛下心中的深浅,以及妤贵嫔是否可用。
于是德妃按照太后的心意,把王妤慧推了出来。
棋子是否废弃,也只能看她造化。
德妃默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这滔天的罪孽,她只能可笑地念两句神佛,自我安慰似地抚平良心上的不安。
如今……妤贵嫔算是安全了,德妃收回心思,继续想兰宝林的事。
兰恒……
德妃眼中浮现一层几不可见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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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个晴朗至极的天。
阳光洒在大殿的琉璃瓦上,明镜高堂之上,李祯带着十二旒朝冕,笑容满面地听左相和御史大夫兰恒激烈地争论黄河决堤一事。
治理水患的工程,原本交给了顺姬之父,工部侍郎杜若去做。
可天有不测,下游修好了水闸堤坝,中游又泛滥了,而中游上游衔接处,正好是大燕与漠北大凉的交界。
洪灾沿路分成的支流,影响到了大凉边界的民生。
而现在,大燕和大凉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今日一上早朝,兰恒就率先出列,向李祯推荐赈灾且与大凉交涉的人选。
果然如夜锋所探,这个人选正是尔仪王门客的族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勤勤恳恳略有功绩,同时也是兰恒的门生,丝毫不引人怀疑。
李祯好整以暇地撑着手,有人自会站出来帮他解决“麻烦”
左相以威望不足经验不足为由,否决兰恒推荐的人选。
镇国公谢芝眼观鼻鼻观心。
清平侯宋彧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倒是礼部尚书安哲欲言又止,估计又是劝谏李祯遵循礼法,考虑立后之事的。
整个早朝,便在二臣的激烈争执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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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中,兰若萱一直到晌午时分,才悠悠转醒。
她惊觉不好,昨晚床榻的混乱怕是要让宫人看个完全。
掀起被子要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锦背,除了下身仍黏腻不堪,火辣辣的疼,其他一切完好,根本不像有男人来过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行动间,两片红肿的阴唇互相摩擦,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感受到下体被涂的药膏,闻见草药的清香,兰若萱脸上又浮现一股甜蜜。
昨晚不知弄出多大动静,可那个男人还是贴心的帮她摆平一切。
他们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日子,也许已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