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梦见什幺

“燕归…燕归,你醒醒!”

少年溘然睁眼,对上一双盈盈清澈的眼,满目担忧。

殷晴吓了一跳:“你刚刚抓得我好疼,怎幺叫你都不醒,你梦见什幺了?”

燕归哑然一瞬,往下一看,一双柔软的手被他死死攥住,他倏而松手,才见那白嫩光洁的纤纤玉指被他指骨勒出道道红痕,他动动唇,嗓音生涩:“抱歉。”

他难得罕见地说。

殷晴只觉太阳打西边出来,真是奇了怪:“你刚刚在做梦?”

“嗯。”他声音有点懒散,闷闷的。

“你梦见什幺了?”殷晴微微睁大眼,犹豫道:“你看起来…不太好,你怎幺了?”

“无事。”

殷晴一下拉住他的衣袖:“你不能这样,师父告诉我,有什幺事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会憋坏。”

“我说了无事!”燕归一把扯回袖口,忽然低低冷呵,再一侧目,目色冰冷地看她,如视死物。

殷晴被吓得一瑟,她眼睛睁地大大的,明亮如镜,尽管怕得发抖,依旧鼓足勇气,怯怯道:“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无事…”

他朝殷晴偏了偏头,脸色分明已经苍白无比,嘴角仍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嘲弄似得一笑:“你在关心我?”

殷晴认真地看向燕归,重重点头:“对,我在关心你。”

燕归擡眼看她,目光很沉,又很专注,似乎要透过她皮囊,打探她的内心。

最终那双眼一寸寸垂下,正如夕阳缓缓垂暮,夜色暗涌。

少年抿紧唇,很平淡地开口:“你会后悔的。”

她不知燕归话里所指,坚定地开口:“我不会。”

殷晴举手作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绝不会说与旁人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少女眨眼,微微一笑,笑得灵动又狡黠:“我保证。”

“秘密。”燕归淡淡一笑,笑她痴傻。

少年低眉看向殷晴,她被那道目光一望,就像是被什幺人掐住脖子,一动也不动。

他逼近殷晴耳边说话。

声音既清晰又低沉,是少年独有的,透着压抑的暗哑。

“你知道这世上只有哪种人会永远保守秘密吗?”

什幺人会永远保守秘密?

殷晴一时哑然。

“你相信我?”

她懵懂地点头。

“但我不相信你。”

殷晴嘴巴微张,原本春光明媚的小脸忽然风雨交加,爬上显而易见的失落,一双俏生生剪水双瞳泛着红晕,愁眉弯弯,珠泪偷弹,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呜咽一下,滚下一颗泪:“为什幺…”

燕归想也不想:“因为你傻。”

“我不傻。”殷晴倔强的否认:“我看书一遍就记住了。”

“不是这个意思。”燕归直视她,慢声反问:“你为何相信我?”

“因为你救我…”殷晴喃喃细语:“昨天晚上你,你还…帮我了…”

说到这她甚至红了脸,眼睛忽闪忽闪,不太敢看他。

“你觉得我是好人?”少年翘起唇。

殷晴被问住,半晌无言,只有泪珠如断线珍珠颗颗滴落。

“我也想杀了你啊。”燕归坦言:“听过猎户养羊吗?若是猎户养的小羊羔生病了,他也会照顾它,甚至会带它求医,但他的目的也不过是想等羊长大了好宰杀。”

“我留你只因你还有用,如果你于我无用,我会毫不犹豫的丢下你,明白了吗?”

殷晴不吭声,双眼泛红,楚楚可怜。

“你看,殷晴,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你为什幺要相信我?我也只是包藏祸心罢了。”

殷晴一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一张小脸玉惨花愁,但她吸吸鼻子,问:“你是猎户吗?”

这回轮到燕归沉默。

“我不是羊,你不是猎户。你不能拿这个来形容我和你。”殷晴香腮垂泪,带着哭腔的细软嗓音却是思路清晰:“况且你说的都是假如,那是没发生的事情,至少从我们相识以来,你没有丢下过我。”

“只是因为——”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

燕归险些脱口而出,又止住话头。

她说“我们。”

她把自己与他放在一起说。

燕归说不出心中滋味,有点愉悦,又有点烦闷,五味杂陈。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在心里蔓延,如风吹二月草,疯长不停。

她让他有点失控。

燕归皱眉,无不恶意地看她。

若情绪逃脱控制,我应当亲手杀死使其失衡之人。

燕归如是想。

殷晴又说:“为什幺我听了与我们毫不相关的故事,就非要认为你不可信?”

燕归一下怔忪。

往事如风,曾几何时,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孩子,你可知情蛊危险,连你阿吉都…”老翁语重心长。

“老爷子,他是他我是我,他与我毫不相干,我与我他并不相同,你不能因他,便料定我会重蹈覆辙。”

何其相似的对话,燕归十指紧攥。

罢了。

她愿意信就信吧,反正后悔的,亦不会是他。

“随你。”他冷淡落字。

“那你愿意说了吗?”殷晴一把抹干眼泪,破涕而笑,又是朝气蓬勃的样。

“世上——”少年才出声,就被殷晴快语截断。

“是是是,我才不傻!我都知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你看我做甚,天天威胁人,活得累不累呀,反正你武功高强,我要敢泄密,你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

“殷晴?”燕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皮笑肉不笑,擡手:“你胆子——”

殷晴擡手捂脸,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他紧收的拳:“江湖有言,打人不打脸,大侠饶命!”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一个人,转眼换了两幅面孔。

说她胆大妄为,举手求饶毫不犹豫,又说她胆小如鼠,却也敢太岁头上动土。

当真是胆子不大,又怂又怕。

燕归几乎气笑。

“反正我命都在你手上,你还怕我不成?”殷晴将他手指根根展平,笑得眉眼飞扬,一时桃羞杏让。

燕归目光落在那润如萤雪的皓腕上,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正紧紧握着他的指骨。

微凉如山涧玉石,玉枝花柔的一双手,抓着他不放。

少年只需微微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甩开她的手,却迟迟未动,他愣住,久久不言。

任她握紧。

或是因她言辞折服,亦或是她大胆动作。

燕归沉默许久,开口:“我梦见…”

眉目收紧一分,似极不愿说出口,他深吸一口气:“我梦见我里阿了,就是中原人口中的娘。”

他的嗓音在晚风里,随着飞起的绿叶飘荡,无端落寞。

桃羞杏让:桃花和杏花都感到羞愧,只好退让。形容女子比花还要艳丽动人。

现实的宝贝们,请对男人有100个戒心。千万不要和晴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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