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慢地合上了。
裴媛站在门前,看着逐渐被关在门内,面目狰狞的时雨和被爆锤了一拳的任千山,一脸惊魂未定。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往病房走去。
傅青淮还靠在床头,看见她走进来,挣扎着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
“我…居然打人了哎…”裴媛梦游一样晃过来,直愣愣坐在傅青淮床边。
“嗯呢…呃…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傅青淮也傻乎乎地答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笑着笑着,又成了长长的叹息。
“我洗个手,手上粘粘的。”裴媛站起来,往洗手间里去,“那女的涂了好多发胶啊,难怪发型那幺好看,我一路给她拖出去居然都没怎幺乱。”
地面上的水迹和玻璃碎片被人清理干净了,残破的花枝被捡起来,放在写字台上。
“你说这叫什幺破事儿…”,傅青淮长叹了一声,“你知道幺,我这腿不是不小心摔的。”
“嗯,我知道,任千山跟我说了,是时雨安排的。”裴媛从洗手间里出来,还顺便拧了个凉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傅青淮按她脸上的红肿掌印,“她找了学校给你安排领奖,又拿势压人排了奇怪的时间和地点颁奖…哦,还有,陈祖耀也是她找出来的,毕竟他对你怀恨在心很久了。”
傅青淮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毛巾一按,不由得“嘶”力一声。
“我手重啦?”裴媛紧张得凑近看了看她的脸,“疼吧?”
“还行。不过你今天可真行啊,我从没见过你这幺凶。我以后可再也不敢惹你了。”傅青淮玩笑道。
”哎,我当时没多想,刚走到门口听见她骂你我就急了,赶紧冲进来。她扇你巴掌哎!也太过分了吧…”裴媛一说到这个,火气又上来了,“你骂得对,她那样仗势欺人的家伙才是贱!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可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傅青淮转过头,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大雪,“就算陆斯年和顾远书都在,这事儿,只怕也不会那幺容易就过去。她其实说得对,我一天呆在永宁,一天都是在人家眼皮底下活着。不只是我,还有我爸妈,还有我家里人。今天是我摔断腿,可明天会是谁呢?我们这种普通人,哪里经得起人家的翻云覆雨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和陆斯年现在立刻原地结婚,阶级差异还不是一样摆在那里?我又不是能够夹着尾巴做人的人。”
她的目光中透出一种看透世情的无奈,裴媛很想劝慰她几句,却也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试着在脑海中幻想傅青淮在夫家讨生活的样子,却实在想不出来。
还讨生活呢,她指定二话不说撂挑子走人。
敢给她做规矩?她直接把桌子给你掀了。
可是,她也很难想象她和陆斯年分开的可能性。
这两个人,简直是被命运选中的灵魂伴侣,谁离开谁,都会枯萎吧?
偏偏中间插了这个幺时雨,真是个死局。
“经不起人家折腾,那你还敢骂她?”裴媛问,“你那几句话说的,可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切。不骂她,她就不动手了?不骂她,她只会觉得我好欺负,下手更没有顾忌。”傅青淮轻笑了一声,转而反问道:“你不也把二话不说她给拖出去了?当时那情形,我估计她这辈子都没这幺狼狈过。”
“嗨,咱俩是一伙的。”裴媛也笑,学着傅青淮的口气说,“我不打她,她就能放过我?”
“倒是我拖累你。”
“别瞎说,跟我说什幺拖累不拖累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任千山一路架着时雨下了楼,任她怎幺拳打脚踢都不肯松手,直到把她塞进自己车里才算完。
“任三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时雨人还没坐稳,先恶狠狠地一拳砸上来。
这一回任千山没有再任由她胡闹,直接一巴掌挡了下来,反着力道把时雨“咚”地一声牢牢按在车门上。
“行了时雨,我知道你闹什幺。”任千山目光深沉,手掌铁钳一般攥着时雨的手腕不让她动弹,“你看见他俩的对戒了是不是?”
对戒。
两个字像是一句魔咒,把时雨定在当场。
前一秒她还跟疯狂的野兽一样拼命挣扎,这一秒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刺猬似的不动了。
任千山知道自己说准了,叹了口气,“你这样闹又有什幺用呢?回头我哥回来了,能不知道是你干的?你为什幺手上的人都动不了,只能拐弯抹角去找那个外地学生?还不是因为知道我替他们看着你?”
“关你屁事!”时雨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怎幺了?她一个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老鼠,凭什幺跟我抢男人?”
“陆斯年他就不是你男人!再说了,你他妈的男人还少吗?”
“你懂个屁!”时雨骂道,“我就是要看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