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牌局结束,桌面清空后,台下舞女立刻跳上,拔掉手中香槟的软塞,曲腿跪下,夹胸伏低着,先从赢家开始,再按座次,一个个将桌上长杯悉数倒满。
玩德扑,时运是一回事,可但凡缺点胆气和精算,也很难长赢。
今晚除了开头刚玩时,程念樟观牌没入局的那场。算上现在结束的这轮,居老板这个自封的福星,已经打脸般接连着输掉了三局。
这轮他看自己牌面大好,为了扳回一成,还意气用事地甩了手All-in,真真是把赌性给演绎了个极致,丝毫不顾及后路的事情。
本以为能稳赢的他,万万没料到,最后河牌结束,竟又被程念樟这小子,在亮牌的关头给推翻了整个盘面。
实在是辣手又腹黑……
如果单以牌桌上的筹码来说,居老板这下……是直接输得连底裤也没剩。
下轮他如若再想入局,那可就得从别人那里赊码了。
居老板做得就是给人放贷的生意,这个行当,向来不兴给自己用杠杆来赌运气,于他来说,输光就停,无论牌局还是人生,都适用这个道理。
“哟,浩浩来了。”
没了玩牌心思的居老板,抿了口酒,视线左右轻扫,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把注意落到了对座的季浩然身上。
场内音乐的喧嚣震耳欲聋,楼下人群间或的欢呼,也如浪声声高叠,两者糅合着,造出剧烈轰响。愣是把居老板这句不算大声的招呼,给完全盖了过去。
此时的季浩然,不知自己被点名,拿着酒,一心偏头挡在罗生生的跟前,凑耳关切地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些什幺。
罗生生心里正憋着股火气,当然是产生不了什幺对吃食的兴趣,可是她也不好太直白地去悖别人好意,于是索性无论这男孩问什幺,她都答“随便”。
冷冷淡淡地,态度里……全是敷衍。
“浩浩?”
居老板方才见季浩然无甚反应,出于待客的礼数周全,他站起直接绕桌走到对面,靠近后,俯身用杯脚点上男孩的肩头,从动作来看,不难晓得,应是要提杯敬酒的意思。
蓦地被人用硬器碰触,季浩然初始还有些愠怒。
待回头看清来人是居老板,他的表情又立刻挂上笑意,起身擡手,自然地用下位,与对方碰了碰杯口。
“不好意思啊,居老板,路上耽误了点事,所以来晚了……”
这话他刚才进场就解释过,当下因两人实在没什幺好寒暄的,遂又翻出来重讲了一遍。
“不晚,你……”
居老板话到一半,突然在诡异处,断了句。
原来是季浩然起身后,没有了这堵人墙的阻挡,让他终于能瞟见边上一直端坐无言着的——罗生生。
“嚯!这不是罗小姐嘛!”
居老板语调里含了讥讽,没等她回应,眼神便已经下意识地朝程念樟那儿溜了个整圈。
余光里,中心位上陪伴在男人身侧的阿妙,当下正醉心于清算筹码,中途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程念樟咬着耳朵,偶尔嘻嘻闹闹地逗趣,笑颜灿烂,怎幺看……
都比此刻冷着脸的罗生生,要灵动可爱不少。
“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听闻这边有喜事,就顺道带她过来沾点喜气。”
季浩然不想居老板来掺合搅局,遂直接一个箭步,再次横亘开了他俩的交集,
其间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保护的意味都很浓厚。
“谈什幺喜事呐!这不都被你家念樟哥给赢走了嘛!要沾喜气,我看啊……你们还是主动过去敬敬他比较合适,你说对吧……罗小姐?”
“居老板,你就别诈唬她了,罗生生一来酒量差,二来畏生,她如果想去,自然会去,不用你特意过来游说催请。”
稍稍有点共情的人,都看得出罗生生的状态不对。
居老板现在喊她过去,无异是想让她出丑,摆出洋相,供人笑话罢了。
季浩然没有像他这种蔫坏的心思。
他带罗生生来,本意是想她好的,如果结果反而变得更糟,那他肯定立马就会拉起她的手,带她奔逃着远离这里的是非与纷扰。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浩浩你这幺护花,怎幺?又上她套了?”
上套?
真够难听。
季浩然闻言,眉眼瞬时蹙紧,就在他刚要开口的刹那,身后的罗生生,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脱掉外套,捏起杯脚,伸手拦开季浩然,先与居老板敬上杯香槟。
“铛——”
满杯相撞后,她仰头直接一饮而尽,喝完还鼓着嘴倒杯向他示意,眼神炯炯,里面充斥的,全是股不服输的韧劲。
“居老板,好久不见,不好意思的,我心情不太好,总集中不了精神,刚不是故意想晾你,为表诚意,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罗小姐还真是挺豪放的”
豪放这两个人字拿来用在夜场,总觉得不是什幺好词。
不过罗生生并抽不出闲心,去管居老板的揶揄。
她嫌刚才的香槟不够酒烈,直接从台面上捞了瓶开盖的野格,“咕咚咕咚”又给自己斟了满杯。
“走,去敬敬你念樟哥。”
季浩然被罗生生的一连串动作,搞得很是懵逼,所以当听她说要去敬程念樟酒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直到这女人的软手牵上了自己掌心,男孩才恍悟,原来她是真要过去碰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