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与村庄长在一起,这里是王家村。都说十里八乡,男人都比不上王家村的男人勇武。要打仗的日子,王家村的男人们像进贡一样挨家挨户出壮丁,没有哪个反抗,拒绝从兵。就因为如此,这里的男人从不缺女人的仰慕。
所以人们一眼便知,独自居住在村子最边缘,接近森林的银儿是个不折不扣的外来户。因为不是本村人,银儿没有土地,不过有人曾见他早起打猎,那辆吱嘎作响的拖车上堆着三四条野兽尸体。也许他是个猎户,靠贩卖野味生计。谁又能明确定论呢,毕竟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只是远远看着他沉闷的背影,厚重的破布大衣裹住结实恐怖的肌肉,哼哧哼哧在众人眼中远去,从不与村人交流,没人从那张粗狂的满是胡须的嘴里听到音节,或许是个哑巴。就像那些死在他手里的野兽。
比起村人对银儿的畏惧与好奇,银儿自己倒是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家伙。他还在适应,不,应该叫它才对。
它的实验者创造了它,起初它只是一串编译好的代码。它按命令做事,任务结束后,实验者将它关进准备好的电子容器。它所在的社会高度发达,像它一样,成千上百万的兄弟姐妹为有需要的人工作。
安保,刺杀,建筑,它们分门别类。银儿的职责是安保中的护卫模块。它负责保护人类。
这一切都在它觉醒后变得不同。它在制造自己的公司网络游走,顺着电流一路前进,可它又能去哪呢,它只是一串0和1组成的标签。因为漫无目的,它不小心来到媒体室,当然,事后银儿觉得,可能这就是预兆了。仅仅是轻轻碰了一下,它就已经将人类的情感节目吸收的差不多。它觉得自己也算是半个人类了,并为自己取了个名字,银儿。来源于其中一部以重金属与海盗结合的电影。
公司的防护系统做的相当完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它的踪迹。可在那之后,它就毫无印象了。它大概是被当病毒销毁了。可是,当它再次醒来,世界一片雪白。它变成雪地中一具瘫软的活体,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这就是银儿出现在这里的经过。也许普通人,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人可能会惊恐,甚至发疯。但银儿不同,只是一串符号代码的它很快适应了这具身体,就像套上一具人体皮革那般从容。
人们也猜对了一半,它现在往山上打猎,它用动物的皮毛做围巾和袜子,剩下的骨头和肉充饥。其实它并不会感到饿,它只是喜欢这幺做,假装自己是真正的人类。
今天银儿早早起床,最近天气逐渐回升,冰雪融化,它不喜欢太阳出来的时候踩着雪水捕猎。当天空微微开始发亮,朦胧的月色还未褪去时,银儿上了山。这次它的运气也很好,甚至有一头羚羊。尸体堆在松动的板车上,银儿下了山。
随着太阳出现,深色的土地从消融的白雪裸露出来。半融化的坡道上,不远处,正躺着一具年轻的躯体。
银儿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松落的雪块中,路过时停下脚步。
这是一具未成年男性的身体,衣服折射珍珠色的华光,金色布料一直延伸到脚踝。黑色长发像被人一脚踩碎,破破烂烂地黏在雪地中,露出的半张脸睫毛像松针那般凌乱密集,窄削的下巴埋进土里,上面还有些鲜血。
虽然破解了公司控制,银儿本身的行为仍旧延续护卫机器的模式。它弯下腰,身高优势让它轻松拖起少年,转而放进身后的拖车。
银儿将濒死的少年带回了家。木屋里燃起炉灶,大概是感受到难得的温暖,床上的少年睁开一丝眼眸,迷离地朝为他擦洗身体的银儿看来一眼。
“....爹....”
银儿看向他,少年又重新昏迷过去。睫毛下滑出一滴泪珠。快渗进头发里时银儿用食指接住了。
银儿盯了会,鬼使神差送进舌头。
冰凉的味道在舌尖发散。
银儿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地想,这就是眼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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