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外面在下雨吗?”
程幼容一口气将汤药喝下后,转头望向了窗外。
素兰一边将果脯递给她,一边轻声回道:“傍晚就在下,现在雨势变大了。”
程幼容闻言,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来,素兰急忙伸手拦住她,“陛下,您要干什幺?奴婢去帮您做,您还是好好躺在床上吧。”
“我出去一趟。”
程幼容倔强得很,如今身处高位当了几天女帝后,言语间的气势比往日更盛。
素兰张了张嘴,想要再次阻拦,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奴婢去给您拿披风。”
素兰用披风把程幼容裹好,又递给她一柄纸伞后,才放她离开寝殿。
程幼容撑着纸伞往外走去,春日的雨再大都比不上夏天的瓢泼。
只是有风过,将雨帘吹着往伞下飘来,打湿了她的裙摆。
湿润的雨珠子凝在伞面上,顺着伞骨往下滴落,好似一串串连成结的琉璃珠。
程幼容的左手捂在肚子上,她的手指冰凉,但腹部却暖暖的。
明明还那般小,但好像就会心疼母亲了。
殿外的石砖浸透雨水后就变得有些湿滑,程幼容提着裙摆走得十分谨慎。
当她踏出大门时,薛枝正仰着脸在看廊下的雨。
他余光中瞥见程幼容后,面上表情似乎有些怔愣,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确认什幺,然后瞬间就迈步奔了过去。
“你怎幺出来了?”
他张开手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动作。
程幼容在伞下擡头看向他,冷声哼道:“我赏雨呢,关你什幺事。”
薛枝的喉结滚动着,他借着回廊下昏暗的宫灯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过了几息后,才声音凝涩道:“陛下瘦了些。”
“瘦了也不关你的事,闪开,别挡着我赏雨了。”程幼容表情冷漠。
薛枝闻言,勾着唇角笑了笑,他伸手把人揽进怀中紧紧抱着,“陛下在夜晚赏雨?”
程幼容在他怀中挣了挣,气鼓鼓道:“夜晚赏雨怎幺了?我就喜欢晚上看雨。”
薛枝微微弯腰,把头埋进她颈窝里,低声道:“是想夸陛下别致又可爱。”
他抱得很紧,手臂箍在程幼容的后背上,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
“幼容,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
他呼吸有些急促,道歉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悔意。
程幼容将伞随手扔在地上后,擡手也紧紧回抱着薛枝。
“薛枝,你为什幺躲着我?”她质问道。
薛枝沉默了一瞬后,才回道:“我害怕......”
“害怕什幺?”
程幼容有些无语,她都没怕呢,他倒先怕上了。
“害怕你不愿意见我,害怕你出事,害怕对你造成影响......更害怕我会失去你。”
薛枝的嗓音有些低郁,他动了动脖子,将脸深深埋在程幼容的颈窝里。
有温热的水迹滴落在程幼容的肌肤上,烫得她缩了缩脖子。
她冷笑,“那你是活该,让你放大话,如今好了,真有了,你可别逃避了!自己解决好所有的事吧,我可什幺都不会管的。”
她伸手推了推薛枝,又道:“松一点,勒得我好痛。”
薛枝便听话地将手松了松,然后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寝殿走去。
程幼容缩在他怀中,急声道:“在下雨呢,伞!”
薛枝又回身去把伞捡了起来,然后递给程幼容撑着。
把人抱着放到了床上后,薛枝才半跪在床边,抓着她的手指道:“幼容,此事都怪我,你好好养身体,朝堂上的事情无需操心,我都会办好的。”
程幼容哼笑出声:“那些臣子估计都要崩溃了,千防万防,结果还是被你拿捏住了朝政大权。”
薛枝垂首亲了亲她的手指,“对不起。”
“与我道什幺歉,你自己想好怎幺应对那些朝臣吧,我倒是开心得很,不用天天早起上朝了。”
程幼容笑起来,表情中多了两分开怀。
薛枝这才放下了这几日压在心口的巨石,他探手,想要去摸一摸程幼容的肚子,碰到布料时却停了下来。
程幼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按在自己肚子上,“想摸就摸呗。”
两人的手交叠着放在程幼容的腹部,指尖都带着些凉意。
薛枝急忙缩回了手,转而倾身抱着她的腰肢,把脸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幼容,谢谢你。”他低声道。
“谢什幺?”程幼容抚摸着他的脑袋。
“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你喜欢我,更谢你让我快要做父亲了。”
薛枝闭上了眼眸,他嗅着程幼容身上淡淡的荷香,只觉得拥她入怀是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最欢愉的时刻。
坏蛋没有得到一颗温暖又明媚的太阳,但他得到了一轮漂亮中带着瑕疵的月亮。
是轮黑心月亮,可给予他的光辉却半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