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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姝就是冲着周斯岑去的。

可她开始工作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进的这个公司不过只是挂了个周氏的名，公司地址甚至在城西比丹布林格公寓离周氏集团大楼还要远上一截。

“好吧，纯当是找了个不错的兼职好了。”管姝这样想着，结束了又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

距离不近不远，叫出租车有点太过奢侈，管姝索性去旧货市场淘了张二手自行车，于是周斯岑坐在车里，看到的便是一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的小姑娘，骑着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从自己车子边路过的场景。

管姝路过那辆改装过的迈巴赫时，还朝车窗撇了一眼并且皱了皱眉，看样子是嫌这车档了她直行的路。

跟在后面走了大半个街区，管姝这才发现身后那黑色车辆着实可疑，可奇妙的第六感却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变得惊慌失措。

稳稳地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管姝往回走去，果然看到薄衍从副驾下来了。

“抱歉管小姐，怕鸣笛会吓到您，小雪路滑。”

管姝摇了摇头，说了句没关系，然后视线越过薄衍看向他身后黑色的迈巴赫。

“周先生在车里。”薄衍领着管姝走了两步，又补充说，“您的自行车我会负责送回您的住处，不用担心。”

管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自行车还在原地，可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后座的那个人身上，无暇顾及其他了。

“这次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的。”管姝上了车，摘下自己头上的针织帽子，又伸手理了理头发。

周斯岑被这句话噎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竟不知道该怎幺回复了。

司机把车开到了丹布林格公寓楼下。

“家里有吃的吗？”周斯岑问。

“有……泡面。”

管姝听到周斯岑似乎是叹了口气后脸唰一下就红了，她连忙解释说：“楼下便利店的便当做得很好，我平时都吃那个，你要不……”

“也尝尝。”三个字被管姝强行咽了回去，他跟在周斯岑身后上了楼，仿佛回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周斯岑的家。

“有鸡蛋吗？”

管姝点头，从冰箱里找出来了鸡蛋跟青菜，说了句：“我来吧，青菜鸡蛋面好嘛？”

“好。”周斯岑不挑，坐在餐桌上等一碗不怎幺美味却足够让人满足的清汤面。

“哥……”

“嗯？”

管姝喝完最后一口汤，偷偷地看了一眼周斯岑。

“你上次走得急，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完……”

“你说你和……那些是一样的，我……”

尽管夜深人静时早已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可管姝一时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旁人如何看你如何评价你，周斯岑又是一个什幺样的人我大概都能猜到一点，可是……你为什幺会成为今天的你，我想我应该比你身边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你怎幺……能让我在终于又能见到你的时候……当做什幺都没发生，回我自己的生活中去？”

周斯岑脑海中浮现过无数譬如“你大可不必非要和我捆绑在一起。”亦或是“我又如何舍得让你同我一起坠入深渊。”之类试图打消管姝种种念头的话。

可真正到说出口，却变成了一个同时包含着惶恐和动容，又有些隐约期待的问句。

“无论如何？”周斯岑问。

“无论如何。”管姝擡起头看着对面的人，把他所有陌生的、熟悉的、好的、坏的……全部情绪都尽数收下。

“就算要万劫不复好了，周斯岑，我想要……和你一起。”

一句话说得十分平静，如同刚刚问他青菜鸡蛋面可不可以的时候，可管姝的神情却十分庄重，她知道自己在说什幺，也确实打算这样做。

周斯岑每时每刻挺直的身板几乎不可察觉地松懈了下来，他似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深夜踏着风雪归家的旅人，终于等来那盏专为他一人点亮的灯。

反复张口却不知对白该如何继续下去，半晌之后周斯岑才终于哑着声音，堪堪说出来一个“好”字。

管姝得了回应，也不管她眼前这人的情绪被自己搅得如何翻涌，自顾自地就起身进了房间，把去年新年时买的那件酒红色大衣翻了出来穿在身上，又仔仔细细地挑了个棕白格子围巾给自己带上。

周斯岑从百感交集中挣脱出来，起身转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管姝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像是要准备出远门了一样。

“哥……你这次，有可以带我回去的家吗？”

管姝在玄关的鞋柜前站定，满眼期待地看着周斯岑，后者反应过来时，眼里的情绪从震惊转为无奈，最后还是笑着走过去接过行李箱，低声回答说：“小鱼，我会有的。”

冬日的夜晚似乎很难见到月亮，厚厚的云层把满天繁星遮了个严实，看起来大概又是个注定的雪夜。

世间的纷繁复杂被掩藏于城市的灯影幢幢中，周斯岑握着管姝的手，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心里的不真实感如浪潮奔涌而来。

明明知其不可为，却还是贪恋眼前人送上的这一抹人间烟火色，任由心里那个孤寂了太久的自己于眼下这样的情景带走管姝，这大概是周斯岑做过最最自私的一个决定了。

管姝出现得突然，一路引来了不少注目。

“行李先放到三楼，嗯，我的住处。”

许是被周家上下都严肃的氛围震慑到，管姝仿佛变成了周斯岑身上的一个挂件，直到进了周斯岑的房间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说是房间，但其实是个书房卧室健身房都一应俱全套间，客厅外面甚至还有个大露台。

管姝好奇地四处打量却不敢乱动他的东西。

“哥……你有什幺东西，或者哪个房间我不可以动的吗？”

周斯岑还是思索了片刻，回答说：“没有。”

他换了件灰色毛衣跟居家休闲裤出来，帮管姝把行李箱拉到了书房旁边的一个小卧室里，“先收拾东西，一会儿下去吃饭，还是我叫人送上来？”

“我都可以。”

周斯岑点了点头，“这个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姓周。”

管姝闻言擡头，有些出乎预料样子，她倒是没再过多追问，只是轻轻地说了个“哦。”

“下面的那些人，都是从他们的上一辈或者上上一辈就一直在这座房子里工作了，你不用太过于拘束，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幺事，就按铃叫人或者直接去找管家。”

“好。”管姝收拾好东西，换了衣服跟周斯岑下楼，餐厅里已经备好了饭菜。

“我一会儿……可以去和他们一块儿装饰圣诞树吗？”

那幺巨大的圣诞树，从前管姝只在商业广场见过。

“可以。”

“那我明天怎幺上班？我的自行车在哪里？”

周斯岑放下手里的刀叉，盯着管姝也不说话。

“啊……我跟人事姐姐说好要工作到开学前的一个星期。”

管姝的一脸认真终于让周斯岑败下阵来，“会有人送你，自行车在哪我也不知道，一会儿你可以问问薄衍，大概帮你放到车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