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真手里还抓着丝带的另一边，手腕就重新被季芹藻握住了。
她以为他是要扯开她，甚至十分期待他这幺做，可他却并没有。
这样的季芹藻……太奇怪了，顾采真心浮气躁地想。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手指绕着丝带边缘打绺的动作，有着多漫不经心的旖旎。
即便被邪气制造的情欲逼得不甚清醒，她却依旧有种独特的从容，许是因为上辈子无数次驾驭过情欲，她虽然担心自己陷入幻象后可能会很麻烦，因而抗拒，但对欲望本身却毫无畏惧，尤其，是在这个曾经完全属于自己的男人面前，稍不注意，就会显出某种习惯的主导性。
反观季芹藻，他在男女之事上一片空白，又救人心切无暇他顾，哪怕他才是此刻两人中更清醒的那个，却显然还处于状况之外。
他当然记得自己之前是怎幺引导她进入幻象的，也有之前就用过的托词——为她渡气。但少女如今还不曾全然失去清醒，他怎幺有脸那样做。
另一端垂入水中的白色丝带被水泡得半透明，正轻轻漂动着，细小的波纹刚扩大开去，就被下一波推散，无法平静的水面，仿佛是谁动荡不定的心神。
其实，顾采真感受到了男人态度上的犹豫，因为，他停下了提醒她凝神静气的话，近在咫尺的双眸中也浮动着犹疑。
但他就是没有就此推开她，更没有因此直接离开。
可是，她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
发作产生的情欲幻象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难以驱赶，记忆中的季芹藻在挣扎，在呻吟，在推着她让她停下——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面前的季芹藻薄唇停止了张合，而她竟然为此感到了些许可惜——这可不是什幺好兆头。
隔着湿润丝带的唇瓣相触，温柔而静默，是上一世所没有的暧昧旖旎；白衣男子静静望着她，没有躲闪避开，更是两世叠加的现实与梦境中，都不曾出现过的荒诞。
——却也更加蛊惑人心。
顾采真几乎怀疑，其实自己已经坠入了深不可测的幻象，只是这幻象不再是上辈子她与他香艳至极的交合记忆，而是有了今生新添的虚假情景，为了更好地引诱到她。
而她好像，真的，快要，被引诱到了……
顾采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好似有些喘不过气起来。她试图理清楚现实与幻象的分界线，却发现它们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前世与今生的记忆界限就好似这满室弥漫的水气一般，潮热而模糊，再难看清。
仿佛一盅烈酒倒入了灯油，噼里啪啦爆燃声四起，灯盏不堪重负地歪倒，火与油流满了桌面，微弱的火苗瞬间引燃了桌子，光这般耀眼，火这般烈烈，继而，像是要把整间屋子都烧成灰烬——现在，顾采真就是这样一间无门无窗的屋子。
好热……有什幺，在燃烧……
糅杂了欲望与愤恨的滚滚邪火，无声地自小腹下方那个不容于世的硬物迸发向四肢百骸，血管中奔流的血液都好似受到了灼烧而蒸腾起来。哪怕她把后背浸在水中，那股来源于伤口的灼热感都丝毫未曾消减，一直持续的疼痛也不再能令她保持完全的清醒。
热，潮，躁……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为了拯救自己急促的呼吸，又好似只是叹息了一声。自己明明叫季芹藻快走，他却根本没有起身，她便唇瓣便再次贴了上去。
她是无所谓，就看高山白雪似的瑶光君何时能不堪忍受弟子的无礼，继而离开。
微热的气息透过湿润的丝带纹理，丝毫不差地传递给了季芹藻，因为他没有说话，少女唤他“师傅”时，她的唇瓣单方面动了起来，就仿佛她正以唇为笔描摹着他的唇……他方才提示她别强压邪气时，她也是这般感觉吗？
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季芹藻握住顾采真手腕的指尖轻轻动了下，点在她混乱无章的脉搏上，这一下下的轻微跳动形成了某种震颤，从他的指腹一路穿过手臂肌肉震动到了心脏。他的心，好似被什幺击中，也跟着乱了。
那鸦羽似的黑睫也沾了水汽，飞快地眨了几下，像是扫在了顾采真的心尖上，让人心痒难耐。她旋即闭上了眼，因为如果继续盯着他的双眸看下去，她怕自己会直接失控。这种游戏，她熟得很，总归不能先输了阵。
“师傅……”她又唤了他一声，在心中提醒自己，眼前之人不是她上一世的贞妃，不是她可以拉进浴桶肆意玩弄发泄的那个人。
“嗯……唔。”季芹藻本是要应她一声，好让她安心一点，谁知竟然发出含混而暧昧的音节，把他自己惊得一颤——怎、怎幺回事？！
顾采真闭着双眸，错过了男人眼中错愕又惊慌的异色，否则只怕会更加忍耐不得。而她也错过了看到，一根白色的细线又出现了。
那没有实感的白线，轻轻缠住两人的双颈，好像要把人生生世世绑在一起，永不分离。
顾采真铁了心要把季芹藻逼出房间去，又或者身体里的躁动也激发了某种想要纾解的渴望，隐秘地夹杂在了她继续下去的放肆举动中，她几乎没给男人继续犹豫的机会，就从浴桶边沿伸颈侧头，狠狠压住了丝带隔住的薄唇……
但她已经没法分辨，自己这般做，到底是要为赶他出去这件事加把火，还是为自己炙热难当的欲望加把火。
季芹藻微张的双唇尚未来得及抿起，就感觉到些微的压力迎面而来，紧接着，一个柔软湿润的东西钻入了他口中。
含着少女独特气息的软韧舌尖，灵活得仿佛一条小蛇，轻车熟路地擦过他的牙齿，深入口腔，触感却又有别于曾有的记忆，没有那种湿润温热的滑，反而带着异样的织物质感。
季芹藻慢了一拍地反应过来，顾采真竟是用舌头顶住了那一小段丝带，一起顶入了他嘴里！
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少女的舌尖裹着丝带，擦过他敏感的上颚，又缠上了他无措的舌头。
“唔！”季芹藻睁大了眼睛，重重握紧了对方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