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戴瑾卉被送入看守所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本来以戴瑾卉的能力,处理这种事,打几个电话就能平定下来。可是有陈展从中作梗,她连碰手机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戴家终究是家大业大,看守的人也怕戴瑾卉出去后报复,不敢待她像对其他犯人一样轻慢。
期间,戴瑾卉的助理来过一次,告诉她律师团在整理资料了。
戴瑾卉问起华池的情况,助理愣了一下,羞愧地说,她只顾着处理戴瑾卉这边的事,对华池没有过多关注。
“从您走后,我没再见到过华小姐。”
此时,华池刚从昏迷中醒来。她使劲眨了眨眼,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让她误以为这就是死后的世界,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是在医院。
华池费力擡手,摘去脸上的氧气面罩,还有手臂上的针头。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格外费力,还要靠在床上喘好一会儿。
但她现在不能休息。华池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从她体内流失。如果躺下,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华池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挪步到床尾,想要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这一幕,正巧被推门进来的谭粟撞见。
谭粟扔掉手里的购物袋,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想要扶华池回床上躺着。华池倔强地握住床尾栏杆,不撒手。
“你这是干嘛!”
“做...最后一件事”华池擡头看向谭粟,卸了妆后,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的像张纸一样。她的嘴唇干裂脱皮,说话声也有气无力,“去见、戴瑾卉。”
晚上,戴瑾卉的律师团着手反击,他们按照规定申请会见,而见面的时长破例延长至一个半小时。
会见室外,隋律师抱着厚厚一沓文件向华池点头示意。这位还没能与戴董事长结成夫妻关系的华小姐,在他眼中,已经是戴家未来的主人之一了。
华池先他一步进去,她聊私事,隋律师聊公事。
戴瑾卉见到华池还有些惊喜,脸上一下就浮现出笑意。
她穿着不合身的橘色号服,头发还是早上做出的发型,发胶喷雾让头发一丝不乱,看上去极不协调。
“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小池,我们的婚礼又被搅乱了。”戴瑾卉握住华池的手,她有些内疚地苦笑。
华池能看出她精神上的疲累,但她忍不住笑意,眉眼弯弯,笑得轻松。
“怎幺会?这就是我想看见的。”
在戴瑾卉错愕的表情中,华池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她一字一句地说,生怕戴瑾卉听不清楚。
“不然你以为我突然回来是做什幺?就是为了报复你啊!除了我能拿到你书房里的文件,还有你电脑邮箱里的记录,还有谁能把这些内容发给陈展?”
华池看着戴瑾卉睁圆了的双眼,还有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底那朵腐败的花正一瓣一瓣地绽放,恶臭的气味随之弥散。
“戴瑾卉,现在你父亲被你气死,你母亲被气得出家,唯一一个真心待你的妹妹,因为你的戒心,也远走到国外。你看看你,身边有一个人能帮你吗?”
华池的眉毛诡异地拧着,她在笑,但眼眶中却泛着水光。
戴瑾卉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她的嘴唇都在颤抖,眼底的血丝让她看上去如厉鬼一般,只是说出的话仍很可怜。
“你...你只是想报复?”
“我要你也尝尝无家可归,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
“你说爱我...也是假的?”
华池讥讽地笑,“你会在认清一切后,还爱一个毁掉自己的人吗?”
戴瑾卉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手铐撞在桌沿发出铛啷一声,与手臂一起垂下的还有她的头。
华池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不止是痛快,更多是空虚,好像被抽干所有力气,只剩一个人形的空壳。华池坐在原位深吸一口气,积攒力气,撑着膝盖,费力从座位上站起来。
还好戴瑾卉沉溺于痛苦之中,无暇留意她。华池慢步挪到门口,忽然想起神,转头喊了戴瑾卉的名字。
戴瑾卉闻声擡头,华池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幺补救的,无助的孩子。
华池捏着门把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残忍宣告一个事实:
“对了,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去年冬天,它死掉了。”
关闭的铁门阻隔了身后的哭喊声,隋律师难以相信从屋内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是属于他那位举止永远得体周到没有一丝差错的老板。
隋律师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华池,然后就快步钻进会见室。屋外的谭粟见华池出来,正要走过来扶住她,没想到,手还没触到,眼前的人就像纸片一样,倾到在地上,悄无声息。